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水中寶盒</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水中寶盒</h3><br /><br />  高斯開始對海底攝影發生興趣,這是最近的事。也正因為他時常在海底攝影,所以他才會發現那個奇怪的玻璃寶盒。<br /><br />  如果不是對水中攝影發生了興趣,高斯也決計想不到海底是如此美麗和寧靜。要不是根本沒有世外桃源的話,不然,海底真可算是世外桃源了。<br /><br />  現代潛水的設備,可以使潛水者在海底,躺在潔白的海沙下,任由大大小小的寄居蟹在身上爬來爬去。各種美麗的小魚,會將潛水者的頭髮當作是和牠共生的海葵,在你的頭邊鑽來鑽去。有時還可以看到形狀怪異得不可思議的海中生物,牠們大多數美麗得像花朵一樣。<br /><br />  高斯最有興趣的是獵取各種水母的動態,他在這方面已經有了很好的成績。他拍攝到七百多呎有關「葡萄牙戰艦」的各組部分成套活動的影片,被當地的生物學會譽為最佳的生物攝影。那天的天氣十分好,海底明澈純淨得像是一整塊淡青色的玻璃。高斯伏在海中,等待著機會。<br /><br />  突然,他看到一隻水母,在海中抖動著,飄了過來,那是一隻十分罕見的鐘形水母。<br /><br />  這種水母無異是水母中最美麗的,牠有著像玻璃般透明的鐘形身體,和許多條粉紅色的觸鬚,以及極其明艷紅色的裙邊。<br /><br />  高斯立即舉起了海底攝影機,迎了上去,慢慢在接近那隻鐘形水母,跟隨著牠,一直到高斯拍完了一百五十呎軟片,那水母也飄遠了,他才興高采烈地浮上水面,登上了快艇回家去。他一回到市區,立即將軟片交給他的助手沖洗,他則到處向和他有同樣嗜好的人報告這個好消息,約定了他們第二天一起來看他的成績。<br /><br />  第二天,軟片已沖洗出來了,高斯自然要自己先放映一遍。他拉上了家中的窗簾,將軟片盒放進放映機中,在輕微的「沙沙」聲中,那美麗的鐘形水母,在白牆上游動著,看得高斯眉飛色舞。但是在突然間,他看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東西,他連忙按了停止鍵。這時高斯從整個畫面看到,那隻鐘形水母在畫面右下角,而使得高斯感到驚愕,以致按下了停止鍵的東西,卻在左下角。<br /><br />  昨天,高斯在拍攝那卷影片的時候,他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隻水母上,根本沒有看到畫面所出現的東西,而剛才在電影放映中,他也未曾注意到有甚麼特別的東西出現。<br /><br />  直到現在,畫面固定下來後,高斯才看清楚,在一簇珊瑚之下,有一個玻璃盒。其實海中出現一個玻璃盒,根本沒有甚麼稀奇的,但問題是在那玻璃盒下,用十字縛法縛著一條很細的鋼鏈,鋼鏈的一端,墜著一塊鉛,所以那玻璃盒之所以令人感到奇怪,是因為海水並沒有浸入盒中。如果海水浸入了盒中,不必墜鉛,它也會沉入水底。而且,若是盒裏盒外全是海水,一隻玻璃盒是很難被看得出來的。<br /><br />  那個玻璃盒是空的,無色的空間和碧藍的海水不同,所以看來像是一塊大約有一呎長、半呎寬高的水晶。高斯之所以肯定那是一個空心的玻璃盒,而不是一塊大水晶,是因為若是一塊水晶的話,它會自然沉在水中,根本不需要用一塊鉛來使它沉在海底的。<br /><br />  高斯向那個玻璃盒看了好一會,卻無法了解那玻璃盒是甚麼東西,他覺得十分奇怪,他是一個好奇心十分強烈的人,也因此,他時時置身在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中。此時,他肯定那個沉在海底的玻璃盒,一定有名堂。<br /><br />  他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放完了那一卷影片。當他約來的朋友全到了之後,他再將影片放映一遍,自然是好評如潮,而且,並沒有人注意到那個玻璃盒。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因為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那隻美麗的水母,一定不會再去注意到別的東西。<br /><br />  高斯送走了參觀者後,又驅車到碼頭,登上他的小游艇。本來,他今天是準備到不同的地點去等待機會的,但是因為有那個玻璃盒的緣故,所以高斯又回到昨天的地方。他想去看一看那個玻璃盒,究竟有著甚麼,當他的小游艇在昨天的地方停下來之後,他帶上了潛水設備。<br /><br />  正當他提起攝影機,準備下水之際,忽然一陣馬達聲傳來,一隻快艇衝了過來。<br /><br />  高斯不禁皺了皺眉,這裏的海水並不深,十分清澈,快艇這樣飛掠而過,不但會使海底下的生物驚走,而且還會在海面上留下一層油污,他今天的獵影計劃,就不能實現了。<br /><br />  而更令他心中不高興的是,那艘快艇,竟是直向著他的快艇駛來的,駛到距離他的小快艇約有十碼處,便開始打轉,繞了一個圈子,才停下來。<br /><br />  高斯看到快艇上有兩男一女,那兩個男的肌肉結實得和豹子一樣,而那女的,則穿著兩件式泳衣,十分艷麗,其中一個男的,向高斯揮了揮手,道:「嗨,你是來潛水的麼?」<br /><br />  「我是來攝影的。」高斯用不十分高興的語調回答。如果那快艇上的幾個人是有知識的,那他們就應該知道,他們的行為,已妨礙了別人,就應該靜靜地離去才是。<br /><br />  但是他們卻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反問道:「你時常在這一帶的水底活動麼?」<br /><br />  高斯更不高興,拿這樣的問題去問一個陌生人,這樣的事,只有沒教養的人才會做得出來。高斯認為和沒有教養的人說話,等於是折磨自己,所以他根本不加理睬,戴上了護目鏡,準備咬下氧氣管。但是艇上的另一個男子卻又大聲道:「如果你是常在這裏活動的話,我們想問你一件事。」<br /><br />  高斯拉下了護目鏡,望定了那人,那人道:「前天,有一艘遊艇在這裏發生了一點意外,當時你是不是在附近?」<br /><br />  高斯搖頭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br /><br />  那快艇上的三個人,互望了一眼,那美麗的女郎笑盈盈的道:「先生,我們想在這一帶的海底進行……一項科學研究工作,我們是市政局水產研究所的人員,我們的工作不想別人打擾。先生,你應該不介意到另外一處海域去獵影吧?」<br /><br />  那女郎說完了之後,露出了一個十分動人的微笑來,這是一個令人很難抗拒的微笑。但是高斯的心中,卻已立即拒絕那女郎的要求。<br /><br />  他幾乎連考慮也不加考慮的緣故,第一,那兩個男子分明是粗野和沒有教養的人,不像是甚麼研究人員;第二,高斯也不是傻瓜,他知道並沒有一個隸屬市政局的甚麼「水產研究所」。<br /><br />  高斯只是心中拒絕那女郎的要求,在表面上,他是在考慮。大約半分鐘之後,才道:「好的,我明天再來好了。人家告訴我,這一帶有十分美麗的黃鰈魚,我不想錯過拍攝牠們的機會。」<br /><br />  那女郎聽後連忙道:「謝謝你,先生。」<br /><br />  高斯回到艙中,將他的小游艇駛開去,當他回過頭,已看不到他們的快艇時候,他又停了下來。他估計駛出了四分之三浬。要在水中潛泳四分之三浬,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但是高斯已決定這樣做,因為他想弄明白那兩男一女究竟在海中進行甚麼勾當,以致要用那樣拙劣的謊言,將他趕走。<br /><br />  他已不準備攝影,只求弄清這個疑問。而且,他已隱隱感到那兩男一女的古怪行動,可能和那個古怪的玻璃盒有關。<br /><br />  他落下了錨,使他的小游艇不致被海流帶走。然後,他躍下海中,向著剛才他離開的地方潛泳過去。當然,他並不放棄觀察海底環境的機會,他看到了一個大海底礁石的岩洞中,有很多龍蝦在進出,他決定過幾天來這裏拍攝龍蝦的紀錄片。<br /><br />  他又游過一大片昆布,昆布和灰白的岩石雜在一起,有幾尾很大的、青綠色而頭下有著褐色硬瘤的石頭魚,和他擦身而過。<br /><br />  他估計快要游到原來的地方之際,他在一簇珊瑚後面,已隱約可以看到有三個人,正在前面游來游去。高斯利用珊瑚礁、岩石和海草的掩護,慢慢向前接近,而不使對方看到他。<br /><br />  等到高斯來到安全距離時,他才停下來。這時他躲在一叢岩石之後,向前看去,他可以看到那簇珊瑚礁。高斯的心中一動,這就是那個古怪玻璃盒所在的珊瑚礁,然而,那個玻璃盒卻已不在了。<br /><br />  那個玻璃盒難道已給那三個人取走了麼?高斯假定那兩男一女和玻璃盒有關係。但顯然不是,因為那三個人還在水中游動著,撥開每一叢海草,分明是還在尋找著甚麼。<br /><br />  高斯仔細留意著海底的細沙,乍一看來,那些幼細的沙粒是靜止不動的。但是,高斯已有相當的潛水經驗,他知道,海底的細沙是緩慢地在移動的,海沙移動的方向,表示海中暗流移動的方向。那玻璃盒雖然墜著鉛塊,但是被海中暗流帶著移動,也不是甚麼稀奇的事。<br /><br />  高斯察看了幾分鐘,他的心頭跳了起來,根據海中暗流的方向,那玻璃盒如果被暗流帶走的話,應該是來到他現在藉以遮住身形的岩石附近。高斯連忙低下頭去,在那堆岩石的許多洞中摸索著、尋找著,不多久,他就摸到了那鏈子,他拉著鏈子,將那個玻璃盒拖了出來。<br /><br />  高斯將鏈子勾在手腕上,拖著那個盒子,慢慢地游開去,那兩男一女曾說有一艘游艇在這裏發生過一宗意外,高斯想像那玻璃盒就和這件意外有關。<br /><br />  然而,高斯對於自己的想像,卻並不熱烈,因為這時,他看得十分清楚,那玻璃盒是密封的,而且也是空的,盒中的確空無一物,只是一個空盒。<br /><br />  如果不是剛才那兩個男人如此粗野,而那女郎又用拙劣的謊言騙他的話,他一定會將這玻璃盒交給那兩男一女的了。<br /><br />  但這時,高斯卻存心和那兩男一女開一個玩笑,他要那兩男一女遭受一些挫折,使他們沒有那麼容易找到這個玻璃盒。<br /><br />  高斯並不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人,但是一個空玻璃盒,在高斯想來,找得到或找不到,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自然可以跟那三人開個玩笑。<br /><br />  他帶著那個玻璃盒,游出了七八十碼,在一大叢珊瑚礁前停下來,將那個玻璃盒塞到珊瑚礁下面,再堆上沙。這樣,如果不是十分小心的話,根本是找不到這個玻璃盒的。<br /><br />  他藏好了這個玻璃盒後,便繼續向前游去,游到他的游艇旁,也不再多逗留,發動了引擎,駛回了市區。<br /><br />  高斯的事務十分忙,在那件事後,他幾乎早已忘記了。在那天之後,他也曾好幾次去海底獵影,但再也沒有遇見那兩男一女。<br /><br />  等到他被人問及那個玻璃盒時,已是一個多月之後的事情了。<br /><br />  那天,他正在辦公室中整理一些商務宣傳用的照片,有兩位穿得十分高貴的中年紳士,推門走了進來,向他的女秘書說要見高斯先生。<br /><br />  高斯禮貌的與他們握手後,就請他們坐下,道:「兩位有甚麼指教?」<br /><br />  那兩位中年紳士的其中一個,用一種十分優雅的語調道:「高先生,我們是從布魯塞爾來的──在看了你那套有關鐘形水母的紀錄片之後就來拜訪你。」<br /><br />  高斯十分高興,因為他拍的那套紀錄片,獲得比利時一個海洋生物學會使用作公開的放映。作為一個攝影家來說,自己的作品,能被人賞識,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他也不免客氣了幾句,道:「哪裏,那不算甚麼,只不過是偶然的機會而已。」<br /><br />  那中年紳士笑著,道:「我們有一個問題想請問高先生的是,在那卷紀錄片中,我們看到海底有一個玻璃盒,那個玻璃盒──」<br /><br />  高斯皺了皺眉,剛才的那種高興消失了,原來對方不是為了欣賞他的作品而來,只是為了那個玻璃盒。<br /><br />  然而,那個玻璃盒究竟有甚麼了不起呢?那是一個空盒!高斯可以肯定這一點,因為他曾將那個玻璃盒帶在身邊游出了好幾十碼。<br /><br />  他的不高興,明顯地反應在他的神態上,他冷冷地道:「是麼?」<br /><br />  那兩位中年紳士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十分緩慢地道:「高先生,這個玻璃盒子,是我們失去的,在一次意外中失去的,我們曾尋找了好久,都未能將它找回來。高先生,如果你能指示我們你那段紀錄片是在甚麼地方拍攝到,等我們找到那玻璃盒的話,我們不會吝嗇酬勞的,我們願意付……一萬美金。」<br /><br />  高斯陡地呆了一下,失聲道:「一萬美金?為了一個空的玻璃盒?」<br /><br />  那的確是太不可思議了,一個空的玻璃盒,竟有人願意出一萬美金的高價來得到它,而且千里迢迢的專程從北歐趕到這裏來!<br /><br />  高斯幾乎要疑心那個空的玻璃盒的重要性。<br /><br />  而就在高斯失聲驚叫之際,只見那兩個中年紳士的臉色變了一變,道:「高先生,你,你已得到了它?」<br /><br />  「我?」高斯笑了起來:「一個空盒子,我要來有甚麼用?你們真捨得付出一萬美金的話,我知道它在哪裏,我帶你們去找。」<br /><br />  那兩個中年紳士滿面喜悅,道:「我們當然捨得。但是高先生,這一萬美金的酬勞,是包括你永遠保守秘密在內。」<br /><br />  高斯略想了一想,一萬美金換取一個空的玻璃盒子,這事情多少有點荒唐,自然也十分古怪?但是其間卻不知是否有甚麼犯罪的因素存在,可能那個玻璃盒子對他們而言,有甚麼特殊的感情因素在內,所以他們才肯出那樣的高價。<br /><br />  高斯平時的收入相當好,但是一萬美金卻也是一個誘惑。有了一萬美金,他就可以在他的游艇底部,裝置自動深水海底攝影機,那他就可以拍到更好的海底紀錄片了。<br /><br />  所以高斯立即道:「好的。」<br /><br />  這兩個中年人又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立時在上衣口袋取出了一大疊一百元面額的美鈔出來,數了五十張給高斯,道:「先付一半,等我們得到了玻璃盒之後,立即再付另一半。」<br /><br />  高斯接過了那疊鈔票,順口問了一句:「兩位先生是何稱呼?」<br /><br />  他只不過是隨口一問,可是這兩個人的神情,卻十分緊張,立即道:「你沒有必要知道我們的姓名,而且,在這件事之後,你最好將我們完全忘記。」<br /><br />  高斯心中雖然覺得十分奇怪,由此更感到這件事似乎越來越神秘了,但是他只是聳聳肩,道:「好,明天上午我們在碼頭見面,我帶你們出海去。」<br /><br />  那兩人道:「不,現在就去。」<br /><br />  「現在就去?」高斯大聲抗議,「我手頭上有不少工作要做,這些工作──」<br /><br />  「這些工作,應該不會使你有一萬美金的收入?」那兩個中年人截住了他的話。<br /><br />  高斯呆了一下,他無話可說了。那兩個人出了這麼高的代價找那個玻璃盒,的確是有權要求他立即就去的,他嘆了一聲,拿一個銅鎮紙壓住桌上的照片,說:「好,我們立刻就去。」<br /><br />  他們三個人,一起離開了高斯的辦公室,乘坐高斯的車子到游艇停泊的碼頭,然後,一起登上高斯的小游艇。那天是一個陰天,絕不是出海遊玩的好天氣,高斯的小游艇駛出港口之際,別的游艇上的人,在向他招手打招呼時,多少帶有一點好奇的神色。<br /><br />  高斯在第一次拍到鐘形水母的水域將游艇停好,戴上了潛水設備,那兩個中年紳士的神情,顯得十分緊張,高斯不得不安慰他們幾句,道:「你們放心,那玻璃盒是我親自放在海底的,一定沒有人找得到。」<br /><br />  不料這兩人一聽,神情更緊張了,道:「你將它藏起來?為甚麼你要將它藏起來?」<br /><br />  「不為甚麼,一個多月之前,有三個人好像是要找玻璃盒,但是,他們對我十分不禮貌,又不曾對我說明,所以我和他們開了一個玩笑。」<br /><br />  「你,你沒有弄破這盒子吧?」這兩位中年紳士在問及這句話時的神情,就像是在問高斯是不是強姦了他的女兒一樣。<br /><br />  高斯不禁有點啼笑皆非:「當然沒有,我一定會將它好好弄上來的。」<br /><br />  「那三個人是甚麼樣子的人?」<br /><br />  「兩男一女,那兩個男的很粗壯,女的十分美麗,一頭棕髮,像是個歐亞混血兒。」<br /><br />  那兩個中年紳士互望了一眼,並沒有再出聲,但是從他們的神情上看來,他們分明是認識那兩男一女的,因為在他們的臉上,有一種恍然的神情。<br /><br />  高斯戴上了護目鏡,沉入水中,當他全身都浸在清涼的海水中時,他的頭腦也冷靜了不少,他一面慢慢向前游,一面再將整件事想一遍,而越想越覺得事情實在十分不尋常。<br /><br />  一開始,當然是偶然,他因為拍攝紀錄片而拍到了那個玻璃盒,當他第二次去的時候,那兩男一女看來絕不是尋常人,他們在尋找的自然也是那個玻璃盒。然後,便是這兩個人出那麼高的價錢要找回玻璃盒。<br /><br />  高斯一直向前游著,來到了那叢珊瑚礁前,他用手扒開了海沙,就看到鏈子,將那個玻璃盒拉了出來。他雙手捧著那個玻璃盒,仔細地觀察著。那是一個密封的玻璃盒,盒中的確空無一物。<br /><br />  高斯實在覺得莫名其妙,他捧著那玻璃盒向前游著。當他抬起頭來,可以看到自己游艇的底部時,他突然想起一個主意來。<br /><br />  他潛向海底,將鏈子繞在礁石上,又用沙將玻璃盒埋起來,然後,他才浮上水面。<br /><br />  那兩個中年紳士顯然已等得很急了,所以一看到他浮上水面時,忙道:「那盒子呢?」<br /><br />  高斯卻笑著道:「那只是一個空盒子,為甚麼你們願意用這麼高的價錢來交換它?」<br /><br />  那兩個中年人怒道:「這是我們的事,先生。」<br /><br />  高斯明知他們一定要發怒的,他仍然笑著,道:「我雖然不明白為甚麼,但是我卻也不是傻子,我想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對不?」<br /><br />  那兩人中的一個道:「這不關你的事,高先生。你收到了那一萬美金,然後將這件事忘記,還有比這更容易賺的錢麼?」<br /><br />  「你說得對,可是我還想多賺一些。」<br /><br />  其中一個已明顯地表示了他的怒意,但另一個卻向之做了一個手勢,阻止他講話。然後,他問高斯:「那麼,你的意思──」<br /><br />  「五萬美金,怎樣?」高斯在提出這個數字之際,他以為對方一定是不會答應自己這個要求的。<br /><br />  然而,出乎意料的,那人竟立刻道:「好的,只要你將那玻璃盒找上來。」<br /><br />  高斯不禁發出了一下怪聲。五萬美金,那決不是一個小數目,很多人工作一生,也未必能得到這麼多的錢,而這兩個人竟願意用來換一個玻璃盒。<br /><br />  高斯心中的好奇更加強烈,但是對方既然已一口答應了他的要求,他似乎沒有理由不將玻璃盒交給對方了,是以他大聲道:「請你等一等,我立刻將那個玻璃盒交給你。」<br /><br />  他立時又潛入水中,捧起了那玻璃盒,浮上水面,當他將玻璃盒捧出水面之際,他又看了一眼,在水中或者會看不清楚,但是在水面上,卻實在看得再清楚也不過,那玻璃盒的確是空的!<br /><br />  他舉著那玻璃盒,道:「可是這一個?」<br /><br />  那兩人忙道:「是的!是的!」<br /><br />  他們一面答應著,一個已伸手來接,而另一個,卻立即伸手入懷,那人伸手進上衣襟中的動作,實在太令人覺得可疑了。高斯陡地一呆,那俯身下來的人,已從高斯的手中,將玻璃盒接了過去,而就在這時,高斯也看到另一個人的手,離開了他的衣襟,而在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柄手槍。<br /><br />  高斯如果是到這時才覺出事情不妥的話,那麼他一定來不及躲避的了。但是,在那人伸手入懷之際,他便有了警覺,是以那人一拔出手槍來,高斯已經突然向水下,沉了下去。<br /><br />  在他沉下去的時候,他聽到了槍聲,他拚命向下沉著,當他的身子已可以揚起海底的細沙之際,他看到子彈從水面上射進海水中的奇景。子彈迅速地射進海底,揚起無數股細小的氣泡,越向下越大,那顆子彈就像一顆彗星一樣,帶著巨大的尾巴。<br /><br />  高斯抬頭向上看去,他看到海面上起了一陣白花,他的游艇已被駛走了。駛走游艇的,自然就是那兩個看來像是紳士的中年人。<br /><br />  高斯在水底伏了片刻,才浮上水面,當他浮上水面之後,已經甚麼也看不到了,高斯並不發怒,發怒是消耗體力的,而他,必須保持體力,以應付海上的飄流,他可能會很久都遇不到人來救他,也可能永遠沒有人來救他。<br /><br />  他浮在海面上,只苦笑著,如果不是他自己聽到了一萬美金便心動的話,他又何至於此?<br /><br />  高斯解下背上的氧氣筒,那樣有利於他身體的浮起,他除了等候有船隻經過,來將他救起之外,沒有第二個辦法。本來是如此美麗,給他無窮樂趣的海洋,這時卻像是一座碩大無朋的墳墓一樣,要將他葬身其中。<br /><br />  高斯在海面上足足漂浮了有三個小時。<br /><br />  在這三小時中,他要不斷保持身子浮在海面上,那也足以令得他筋疲力盡的了。然而他總算是幸運的,他已看到一艘游艇,向前駛了來,漸漸向他接近。<br /><br />  高斯開始舉起手來,高聲呼叫,他看到那游艇上的甲板已有人向他指來,他知道自己獲救了,在那一剎間,他真想下海底去,好好的躺一會兒。<br /><br />  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當那游艇的速度,漸漸慢下來之際,他鼓盡最後的氣力,向前游去,游到了游艇旁邊,拉住了登上游艇的梯級扶手,抬頭向上望去。<br /><br />  他雖然疲倦之極,然而當他抬起頭來時,他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個艷麗的女郎。棕色而鬈曲的頭髮,白皙的皮膚,略嫌妖媚的雙眼和朱唇,高斯見過這個美麗的女郎,她就是上次訛稱甚麼研究所人員,要高斯離開這一帶海域的那個女郎。<br /><br />  接著,高斯也看到了那兩個身子壯健的男子,他們一邊一個,站在那女郎的旁邊。<br /><br />  高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向上爬去,到了甲板上,蹲著休息一會兒,才有力氣站了起來。那兩男一女,始終只是冷冷地注視著他,直到他站起來,那女郎才道:「先生,看來你在海上飄浮了很久?」<br /><br />  高斯看著他們苦笑了一下,道:「是的。」<br /><br />  「幸好你遇到了我們,」那女郎又說:「不然你不知道能不能遇救。先生,上次見面之後,我們已調查過你的身份,我們認為你不斷在這裏出現是一件十分值得懷疑的事,你究竟在做甚麼?」<br /><br />  「我在攝影──」<br /><br />  那女郎一揮手,便打斷了他的話頭:「攝影?那麼你的攝影機呢?你為甚麼會在海面上叫救命,你遇到了甚麼意外?」<br /><br />  那一連串的問題,逼得高斯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是他立即進行反擊,他緩緩地道:「但是,我卻知道你們來幹甚麼,你們是來找一個玻璃盒的,對麼?」<br /><br />  他的話才一出口,那女郎突然向後退出了兩步,一直在她身後的那兩個男子,也像豹一樣地竄了上來,一邊一個,牢牢地抓住高斯的手臂,並且立即將高斯的手臂扭到身後。<br /><br />  那兩個男子的行動,十分快捷有力,別說高斯的力氣還沒有恢復,就算高斯不曾經歷過海上的飄浮,也是難以抵禦這兩個男子的進攻的。<br /><br />  那兩個男子扭著高斯的手,令得高斯毫無抵抗的餘地,然後,推著高斯,強迫他向前走去,接近那名女郎。對任何男人而言,能有機會接近這麼美麗的女郎,應該是一件十分高興的事。<br /><br />  可是此刻,高斯每被推前一步,便增加一分寒意。<br /><br />  因為那女郎此際,臉上有一種驚怒交集的神情,使得她看來,像是一個女魔。<br /><br />  高斯被推到她面前只有呎許處,那女郎一揮手,「啪」地一聲,手中的一柄小刀,刀鋒已彈了出來,高斯只低頭向那小刀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大叫了起來,道:「你,你想做甚麼?」<br /><br />  那是一柄鋒銳之極的小刀,它那閃亮的刀鋒,在接近人的肌膚時,足以使任何人都起一陣戰慄之感。<br /><br />  那女郎卻並不回答,只是突然用那柄小刀在高斯的鬢腳上刮了一下,「嗤」地一聲響,將高斯的頭髮,刮下一小片來。然後,她左手抓住了高斯的頸子,同時,右手的小刀,緊抵在他的頸上,高斯盡量仰著頭,但那是沒有用的,從刀鋒上傳過來的那股寒意,使得他全身都僵硬了起來。<br /><br />  那女郎到這時,才一字一句,道:「好了,關於那玻璃盒,你知道多少?」<br /><br />  高斯喘著氣,道:「我……甚麼都不知道,我只是估計你們可能是來尋找這玻璃盒的,我只不過在海中見過這個玻璃盒……」<br /><br />  「在海中甚麼地方?」<br /><br />  「現在已不在了,今天有兩個人願意出一萬美元的代價,要我替他們找那個玻璃盒,但是當我替他們找到之後,他們就開著我的游艇走了。」<br /><br />  「那是兩個甚麼樣的人?」<br /><br />  高斯將那兩個人的外形,約略形容了一遍,他在講話的時候,顯得十分小心,因為如果他頸部的運動太甚,銳利的刀鋒便會割破了他的頸項。<br /><br />  那女郎沉聲道:「這麼說,那兩個人已得到了那個玻璃盒?」<br /><br />  她一面說,一面向高斯身後那兩人揮了揮手,像是在指使他們做甚麼重要的事,高斯立時覺得右臂一鬆,一個人已走了開去。<br /><br />  也就在那一剎那,高斯的身子,突然向後一仰,雙足一縮,然後猛地一起踢出,正踢在那女郎的胸口,那女郎的身體向後倒了下去。高斯的雙足落地,身子一躬,將仍然扭住他左臂的那男子,自他的頭頂,直摔了出去,撞在那女郎的身上。<br /><br />  另一個男子雖然離開了高斯,但仍然未回到船艙中,一見到這種情形,連忙轉身向高斯撲過來。<br /><br />  在高斯踢出那兩腳之際,他便已有了全盤的計劃,他知道自己雖然一時有了反擊的機會,但是想敵過那兩個男子,卻十分困難,唯一的辦法,便是制服那女郎。<br /><br />  所以,他立時向前奔去,不等那女郎站起來,便拉住了她的頭髮,將她提了起來,立即用手臂箍住那女郎的頸際,那女郎反手將手中的利刀,向高斯刺來,高斯側頭閃開,用手抓住她的手腕,將那柄小刀,反逼到那女郎的臉龐之前。<br /><br />  那兩個男子都握著拳,聲勢洶洶地站著,可是投鼠忌器,卻是不敢過來。<br /><br />  用這樣的方法來對付一個女人,本來是不夠「君子」的,但是一想起,剛才那柄小刀,差點割斷自己的氣管之際,高斯心中卻也無歉然之意。<br /><br />  高斯已經佔了上風,他拖著那女郎後退幾步,背靠著船壁,以防有人自背後偷襲。那女郎被他箍住了頸,豐滿的胸脯,急速地起伏著,高斯喝道:「站著幹甚麼?快去開船,回市區。不然,她的臉上就有很難看的疤痕了!」<br /><br />  那兩個男子還在猶豫著,望著那女郎,女郎已破口大罵道:「還呆著作甚?就聽那狗養的吩咐,你們希望我臉上有疤痕麼?」<br /><br />  那兩個男子連忙轉身,奔進了駕駛艙中,高斯又冷笑道:「小姐,我要問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合作,照實回答我。」<br /><br />  那女郎悶哼了一聲,高斯問道:「那個玻璃盒明明是空的,為甚麼你們都那樣想得到它?它究竟有甚麼重大的秘密?」<br /><br />  這是高斯最想知道的問題,他無緣無故,幾乎葬身大海,就和這個問題的答案有關。<br /><br />  沒想到女郎卻發出一連串難聽之極的罵人話來,出言之粗俗,令高斯有嘆為聽止之感,等她罵完了之後,她才道:「那是我們的東西,是我們的,可是你這狗養的,卻將它從海底找了出來,給了那兩個王八蛋!」<br /><br />  高斯忍受著她的辱罵,仍問道:「那玻璃盒有甚麼價值?」<br /><br />  「它價值連城,狗養的,你一生都會後悔因一萬美金而將它給了人……它值一百萬美金!」那女郎嚷叫著。<br /><br />  一百萬美金,一個空玻璃盒?<br /><br />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br /><br />  高斯呆愣了一下,才道:「小姐,你是不是神經有毛病,我親手接觸過那玻璃盒不止一次,它是空的,盒中一無所有。」<br /><br />  那女郎發出一連串的冷笑聲,卻並不說話。游艇這時已在向前駛出。那女郎仍然在冷笑,道:「你是一個大蠢材,你和天方夜譚中那個拿寶燈去換一個新燈的公主一樣蠢。」<br /><br />  高斯對於那女郎的嘲笑,實在是不能再忍受了,他道:「如果我將那盒子弄回來,你就得告訴我那玻璃盒的用處。」<br /><br />  「你將我押進船艙去,我給你看些東西。」那女郎說。<br /><br />  高斯略想了一想,道:「好的,進船艙去。希望你的兩個手下,別出甚麼花樣,小姐,不然首先遭到不幸的就是你了。」<br /><br />  那女郎並不出聲,他們一起來到艙中,那女郎指著一隻007式的公事包,道:「你去將它打開來。」<br /><br />  高斯一進艙,便看到几上放著一柄槍,他立時拿起那柄槍,約略檢查了一下,發現那完全是可以用的,他握定了槍,放開了那女郎,道:「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你自己打開來讓我看。」<br /><br />  他手中的槍對準了那女郎,那女郎笑了一下,姿態美妙地走了過去,將那公事包打開來,道:「你看到了沒有,這是甚麼?」<br /><br />  「剛才你問,你如果得了那盒子怎樣?」女郎指著那些鈔票說:「這就是答案。」<br /><br />  「甚麼意思?」<br /><br />  「如果你找到了盒子,又將之完整地交到了我的手上,這些鈔票就是你的了。」<br /><br />  高斯苦笑了起來,當那兩個紳士肯出一萬美金來交換那玻璃盒的時候,他已經奇怪不已了。而現在……高斯並沒有繼續想下去,他道:「我想,還有贈品,譬如說一顆子彈之類,是麼?」<br /><br />  高斯的意思是說,他如果將那玻璃盒子交給這女郎的話,這女郎和他的同黨,一定會將他殺死。<br /><br />  那女郎在聽到了高斯的話後,笑了起來,她在笑的時候,十分嫵媚。同時,她也用一個十分誘惑的姿勢站立著,那姿勢將她美麗的曲線,表露無遺。她用略帶磁性的聲音道:「對的,還有贈品,但絕對不會是子彈,那是我,如果你不拒絕接受我的話。」<br /><br />  高斯的心怦怦跳了起來,那麼多的錢,再加上這樣美麗的女郎,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度的誘惑,那使得高斯不由自主道:「如果我得到了那玻璃盒,我應該如何和你聯絡?」<br /><br />  「你可以到碼頭上來,找這艘游艇。」<br /><br />  高斯沒有再說甚麼,他自然知道那女郎不會是善男信女,但是只要他能得回玻璃盒,他一樣可以有辦法對付她,使她拿出錢來的。<br /><br />  問題是在於:如何才能得回那個玻璃盒。一想到這一點,高斯便不免有點洩氣,因為他可以說一點把握也沒有,他根本不知道那兩個人去了何處。<br /><br />  他手中的槍仍對準了那女郎,二十分鐘後,他向窗外看去,已可以看到游艇漸漸接近碼頭了。等到游艇靠了岸,他握著槍,從艙中倒退了出來。然後,將手槍拋進了海中,迅速地奔上碼頭,他在轉了一個彎之後,在街角略停了一停。<br /><br />  他在想:該上哪裏去找回那玻璃盒?<br /><br />  他實在一點頭緒也沒有,想了片刻,他決定先回辦公室,請幾個朋友來一起商量對策。他招了計程車,回到他的辦公室。<br /><br />  當他才一推開他辦公室的玻璃門,他便陡地一呆。他的辦公室中,有四個客人,高斯首先看到的,是穿了便裝的高級警官李玉芳,和另外一位警官。還有另外兩個人,這兩個人卻正是許諾他五萬美元,結果卻向他射了六七槍的那兩個中年男子!<br /><br />  一看見這兩個人,高斯心中的高興,實在是難以形容。他彷彿看到那滿滿一箱的鈔票,已存入了他自己的銀行戶口,他也似乎看到了那艷麗的女郎,正在向他展露著迷人的微笑。<br /><br />  他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道:「好啊,我們又見面了。」<br /><br />  那兩個中年人的臉色,十分難看,李玉芳向高斯望了一下,道:「你好像曾經歷過十分狼狽的處境?」<br /><br />  「是的,」高斯愉快地回答著,「我幾乎淹死在海中,因為他們兩人,未經我的同意,就開走了我的游艇,他們是如何落在你手中的?」<br /><br />  「我們在碼頭附近有任務,看到你的游艇駛近來,可是艇上的兩個人中卻沒有你,我截住了他們,向他們發問,他們又答不上話來,所以我才帶他們到你的辦公室來的。如果他們未經你的同意,而偷開你的游艇,那他們是有罪的,我要將他們帶回警署偵訊。」<br /><br />  「當然應該這樣。」高斯立時同意,他也已看到,那玻璃盒不在他們兩人的身上,那麼,當然還留在他的游艇上了,還有甚麼比知道那玻璃盒的下落,更值得令人高興的事?<br /><br />  是以他立時又道:「我的游艇在甚麼地方?」<br /><br />  「就在二號碼頭。」李玉芳回答著。<br /><br />  「我要先到我的游艇去,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留在艇上,我希望這兩個朋友,未曾損壞我這件十分重要的東西。」<br /><br />  那兩人聽了,發出了一下悶哼聲,那警官已在催促他們站起來,高斯更迫不及待地向外衝出去,連向李玉芳揮手道別,也顧不得了。<br /><br />  高斯衝出大廈的正門,奔跑著鑽進一輛計程車,吩咐司機以最高的速度,趕到二號碼頭去。十五分鐘後,他已經在他自己的游艇中開始搜尋了。<br /><br />  他找尋了不到半小時,便找到了那個玻璃盒了。<br /><br />  那兩個中年人一定是想將玻璃盒帶下岸時,被李玉芳發現,所以倉皇間,將盒子藏起來的,因為盒子就放在船尾的甲板下,用一件舊衣服蓋著。<br /><br />  高斯捧起了盒子,便想跳下岸去,但他略一轉念,便回到船艙中。他是想用一張紙,將那玻璃盒包起來,那麼帶著它走,也就不會那麼惹眼了。<br /><br />  但是就在他走進艙中之後不久,他還未找到適當的紙時,便聽到李玉芳的聲音叫道:「高先生,你可是在船上麼?」<br /><br />  高斯向外看去,只見李玉芳已經踏上他的游艇了,他連忙將玻璃盒藏在椅墊下,探頭出去道:「在,請進來。」<br /><br />  李玉芳老實不客氣地走了進來,四面看了一下,道:「不錯啊,雖然小,可是很好。」<br /><br />  高斯苦笑著,道:「你不見得是為了來欣賞我的小游艇,而來找我的吧?」<br /><br />  李玉芳笑了笑,道:「公餘之暇,能夠揚帆出海,自然十分舒適,那是和平生活的幸福。可是人類卻似乎不怎麼喜歡和平,科學家拚命在研究大規模的殺人武器,能殺越多人越好,你說奇不奇?」<br /><br />  高斯的笑容更勉強了,道:「李警官──」<br /><br />  但是,李玉芳不等他再講下去,便揚起手來,打斷他的話頭,道:「你且聽我說。最近,又有一個專門研究殺人武器的瘋子──我稱這一種科學家為瘋子──發明了一種十分厲害的殺人武器。雖然,聽說可以賣很高的價錢,交易也談成了,就在本市附近的海域中交貨。可是就在交貨的一剎間,事情發生了變化,收錢的人發現對方有欺騙行為,於是,喋血開始,那殺人武器,就被沉入海底,當時沒有人得到。」<br /><br />  高斯已聽出了一些眉目,但他立時說道:「可是──」<br /><br />  李玉芳又打斷了他的話頭,繼續道:「可是這件事已傳出去,又有兩個國家的特務,想得到那件厲害之極的殺人武器,他們願意出很高的價錢。其中一國的特務,自己在海底尋找,而另外一路的兩個特務,卻找到了你,高先生,因為你在海底看到過那件武器。」<br /><br />  高斯笑了起來,說道:「警官,我想你是弄錯了。」<br /><br />  「不,一點也沒弄錯。我還知道,現在,那厲害之極的殺人武器,就在你的游艇上,高先生,交出來吧,你可以得到獎金的。」<br /><br />  高斯仍然微笑著,掀開了椅墊,道:「如果你指的就是這個玻璃盒的話──」<br /><br />  李玉芳立即一欠身,捧起了那隻玻璃盒,道:「謝謝你,我會再和你聯絡的。」<br /><br />  她一面說,一面已向外走去。<br /><br />  高斯忙道:「李警官,你剛才說那是一件十分厲害的殺人武器,可是那明明是一個空盒子。」<br /><br />  「空盒子?你說得太武斷了。」<br /><br />  「那……盒子……就算不是空的,它裏面除了空氣之外,也沒有別的東西。」<br /><br />  李玉芳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道:「高先生,這是一個秘密,你最好別對任何人提起。這盒子中的二十立升無色無臭的氣體,當它們散佈開來之後,可以污染一平方哩的空氣,使得一個中型城市的居民,全因缺乏氧氣而死亡,而你竟說那盒子是空的。」<br /><br />  高斯呆住了,他眼看著李玉芳捧著玻璃盒,走上了岸,立時有七八名警官,圍了上來,鄭而重之,一起上了警車,疾駛而去。<br /><br />  最後,高斯並沒有多大的損失,因為他得到了一筆十分豐厚的獎金。但是,他卻未曾再見到那艷麗的女郎,這是他引以為憾的事。這證明和女特務繾綣,似乎是詹姆士龐德的專利權。</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水中寶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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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寶盒



  高斯開始對海底攝影發生興趣,這是最近的事。也正因為他時常在海底攝影,所以他才會發現那個奇怪的玻璃寶盒。

  如果不是對水中攝影發生了興趣,高斯也決計想不到海底是如此美麗和寧靜。要不是根本沒有世外桃源的話,不然,海底真可算是世外桃源了。

  現代潛水的設備,可以使潛水者在海底,躺在潔白的海沙下,任由大大小小的寄居蟹在身上爬來爬去。各種美麗的小魚,會將潛水者的頭髮當作是和牠共生的海葵,在你的頭邊鑽來鑽去。有時還可以看到形狀怪異得不可思議的海中生物,牠們大多數美麗得像花朵一樣。

  高斯最有興趣的是獵取各種水母的動態,他在這方面已經有了很好的成績。他拍攝到七百多呎有關「葡萄牙戰艦」的各組部分成套活動的影片,被當地的生物學會譽為最佳的生物攝影。那天的天氣十分好,海底明澈純淨得像是一整塊淡青色的玻璃。高斯伏在海中,等待著機會。

  突然,他看到一隻水母,在海中抖動著,飄了過來,那是一隻十分罕見的鐘形水母。

  這種水母無異是水母中最美麗的,牠有著像玻璃般透明的鐘形身體,和許多條粉紅色的觸鬚,以及極其明艷紅色的裙邊。

  高斯立即舉起了海底攝影機,迎了上去,慢慢在接近那隻鐘形水母,跟隨著牠,一直到高斯拍完了一百五十呎軟片,那水母也飄遠了,他才興高采烈地浮上水面,登上了快艇回家去。他一回到市區,立即將軟片交給他的助手沖洗,他則到處向和他有同樣嗜好的人報告這個好消息,約定了他們第二天一起來看他的成績。

  第二天,軟片已沖洗出來了,高斯自然要自己先放映一遍。他拉上了家中的窗簾,將軟片盒放進放映機中,在輕微的「沙沙」聲中,那美麗的鐘形水母,在白牆上游動著,看得高斯眉飛色舞。但是在突然間,他看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東西,他連忙按了停止鍵。這時高斯從整個畫面看到,那隻鐘形水母在畫面右下角,而使得高斯感到驚愕,以致按下了停止鍵的東西,卻在左下角。

  昨天,高斯在拍攝那卷影片的時候,他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隻水母上,根本沒有看到畫面所出現的東西,而剛才在電影放映中,他也未曾注意到有甚麼特別的東西出現。

  直到現在,畫面固定下來後,高斯才看清楚,在一簇珊瑚之下,有一個玻璃盒。其實海中出現一個玻璃盒,根本沒有甚麼稀奇的,但問題是在那玻璃盒下,用十字縛法縛著一條很細的鋼鏈,鋼鏈的一端,墜著一塊鉛,所以那玻璃盒之所以令人感到奇怪,是因為海水並沒有浸入盒中。如果海水浸入了盒中,不必墜鉛,它也會沉入水底。而且,若是盒裏盒外全是海水,一隻玻璃盒是很難被看得出來的。

  那個玻璃盒是空的,無色的空間和碧藍的海水不同,所以看來像是一塊大約有一呎長、半呎寬高的水晶。高斯之所以肯定那是一個空心的玻璃盒,而不是一塊大水晶,是因為若是一塊水晶的話,它會自然沉在水中,根本不需要用一塊鉛來使它沉在海底的。

  高斯向那個玻璃盒看了好一會,卻無法了解那玻璃盒是甚麼東西,他覺得十分奇怪,他是一個好奇心十分強烈的人,也因此,他時時置身在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中。此時,他肯定那個沉在海底的玻璃盒,一定有名堂。

  他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放完了那一卷影片。當他約來的朋友全到了之後,他再將影片放映一遍,自然是好評如潮,而且,並沒有人注意到那個玻璃盒。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因為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那隻美麗的水母,一定不會再去注意到別的東西。

  高斯送走了參觀者後,又驅車到碼頭,登上他的小游艇。本來,他今天是準備到不同的地點去等待機會的,但是因為有那個玻璃盒的緣故,所以高斯又回到昨天的地方。他想去看一看那個玻璃盒,究竟有著甚麼,當他的小游艇在昨天的地方停下來之後,他帶上了潛水設備。

  正當他提起攝影機,準備下水之際,忽然一陣馬達聲傳來,一隻快艇衝了過來。

  高斯不禁皺了皺眉,這裏的海水並不深,十分清澈,快艇這樣飛掠而過,不但會使海底下的生物驚走,而且還會在海面上留下一層油污,他今天的獵影計劃,就不能實現了。

  而更令他心中不高興的是,那艘快艇,竟是直向著他的快艇駛來的,駛到距離他的小快艇約有十碼處,便開始打轉,繞了一個圈子,才停下來。

  高斯看到快艇上有兩男一女,那兩個男的肌肉結實得和豹子一樣,而那女的,則穿著兩件式泳衣,十分艷麗,其中一個男的,向高斯揮了揮手,道:「嗨,你是來潛水的麼?」

  「我是來攝影的。」高斯用不十分高興的語調回答。如果那快艇上的幾個人是有知識的,那他們就應該知道,他們的行為,已妨礙了別人,就應該靜靜地離去才是。

  但是他們卻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反問道:「你時常在這一帶的水底活動麼?」

  高斯更不高興,拿這樣的問題去問一個陌生人,這樣的事,只有沒教養的人才會做得出來。高斯認為和沒有教養的人說話,等於是折磨自己,所以他根本不加理睬,戴上了護目鏡,準備咬下氧氣管。但是艇上的另一個男子卻又大聲道:「如果你是常在這裏活動的話,我們想問你一件事。」

  高斯拉下了護目鏡,望定了那人,那人道:「前天,有一艘遊艇在這裏發生了一點意外,當時你是不是在附近?」

  高斯搖頭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

  那快艇上的三個人,互望了一眼,那美麗的女郎笑盈盈的道:「先生,我們想在這一帶的海底進行……一項科學研究工作,我們是市政局水產研究所的人員,我們的工作不想別人打擾。先生,你應該不介意到另外一處海域去獵影吧?」

  那女郎說完了之後,露出了一個十分動人的微笑來,這是一個令人很難抗拒的微笑。但是高斯的心中,卻已立即拒絕那女郎的要求。

  他幾乎連考慮也不加考慮的緣故,第一,那兩個男子分明是粗野和沒有教養的人,不像是甚麼研究人員;第二,高斯也不是傻瓜,他知道並沒有一個隸屬市政局的甚麼「水產研究所」。

  高斯只是心中拒絕那女郎的要求,在表面上,他是在考慮。大約半分鐘之後,才道:「好的,我明天再來好了。人家告訴我,這一帶有十分美麗的黃鰈魚,我不想錯過拍攝牠們的機會。」

  那女郎聽後連忙道:「謝謝你,先生。」

  高斯回到艙中,將他的小游艇駛開去,當他回過頭,已看不到他們的快艇時候,他又停了下來。他估計駛出了四分之三浬。要在水中潛泳四分之三浬,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但是高斯已決定這樣做,因為他想弄明白那兩男一女究竟在海中進行甚麼勾當,以致要用那樣拙劣的謊言,將他趕走。

  他已不準備攝影,只求弄清這個疑問。而且,他已隱隱感到那兩男一女的古怪行動,可能和那個古怪的玻璃盒有關。

  他落下了錨,使他的小游艇不致被海流帶走。然後,他躍下海中,向著剛才他離開的地方潛泳過去。當然,他並不放棄觀察海底環境的機會,他看到了一個大海底礁石的岩洞中,有很多龍蝦在進出,他決定過幾天來這裏拍攝龍蝦的紀錄片。

  他又游過一大片昆布,昆布和灰白的岩石雜在一起,有幾尾很大的、青綠色而頭下有著褐色硬瘤的石頭魚,和他擦身而過。

  他估計快要游到原來的地方之際,他在一簇珊瑚後面,已隱約可以看到有三個人,正在前面游來游去。高斯利用珊瑚礁、岩石和海草的掩護,慢慢向前接近,而不使對方看到他。

  等到高斯來到安全距離時,他才停下來。這時他躲在一叢岩石之後,向前看去,他可以看到那簇珊瑚礁。高斯的心中一動,這就是那個古怪玻璃盒所在的珊瑚礁,然而,那個玻璃盒卻已不在了。

  那個玻璃盒難道已給那三個人取走了麼?高斯假定那兩男一女和玻璃盒有關係。但顯然不是,因為那三個人還在水中游動著,撥開每一叢海草,分明是還在尋找著甚麼。

  高斯仔細留意著海底的細沙,乍一看來,那些幼細的沙粒是靜止不動的。但是,高斯已有相當的潛水經驗,他知道,海底的細沙是緩慢地在移動的,海沙移動的方向,表示海中暗流移動的方向。那玻璃盒雖然墜著鉛塊,但是被海中暗流帶著移動,也不是甚麼稀奇的事。

  高斯察看了幾分鐘,他的心頭跳了起來,根據海中暗流的方向,那玻璃盒如果被暗流帶走的話,應該是來到他現在藉以遮住身形的岩石附近。高斯連忙低下頭去,在那堆岩石的許多洞中摸索著、尋找著,不多久,他就摸到了那鏈子,他拉著鏈子,將那個玻璃盒拖了出來。

  高斯將鏈子勾在手腕上,拖著那個盒子,慢慢地游開去,那兩男一女曾說有一艘游艇在這裏發生過一宗意外,高斯想像那玻璃盒就和這件意外有關。

  然而,高斯對於自己的想像,卻並不熱烈,因為這時,他看得十分清楚,那玻璃盒是密封的,而且也是空的,盒中的確空無一物,只是一個空盒。

  如果不是剛才那兩個男人如此粗野,而那女郎又用拙劣的謊言騙他的話,他一定會將這玻璃盒交給那兩男一女的了。

  但這時,高斯卻存心和那兩男一女開一個玩笑,他要那兩男一女遭受一些挫折,使他們沒有那麼容易找到這個玻璃盒。

  高斯並不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人,但是一個空玻璃盒,在高斯想來,找得到或找不到,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自然可以跟那三人開個玩笑。

  他帶著那個玻璃盒,游出了七八十碼,在一大叢珊瑚礁前停下來,將那個玻璃盒塞到珊瑚礁下面,再堆上沙。這樣,如果不是十分小心的話,根本是找不到這個玻璃盒的。

  他藏好了這個玻璃盒後,便繼續向前游去,游到他的游艇旁,也不再多逗留,發動了引擎,駛回了市區。

  高斯的事務十分忙,在那件事後,他幾乎早已忘記了。在那天之後,他也曾好幾次去海底獵影,但再也沒有遇見那兩男一女。

  等到他被人問及那個玻璃盒時,已是一個多月之後的事情了。

  那天,他正在辦公室中整理一些商務宣傳用的照片,有兩位穿得十分高貴的中年紳士,推門走了進來,向他的女秘書說要見高斯先生。

  高斯禮貌的與他們握手後,就請他們坐下,道:「兩位有甚麼指教?」

  那兩位中年紳士的其中一個,用一種十分優雅的語調道:「高先生,我們是從布魯塞爾來的──在看了你那套有關鐘形水母的紀錄片之後就來拜訪你。」

  高斯十分高興,因為他拍的那套紀錄片,獲得比利時一個海洋生物學會使用作公開的放映。作為一個攝影家來說,自己的作品,能被人賞識,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他也不免客氣了幾句,道:「哪裏,那不算甚麼,只不過是偶然的機會而已。」

  那中年紳士笑著,道:「我們有一個問題想請問高先生的是,在那卷紀錄片中,我們看到海底有一個玻璃盒,那個玻璃盒──」

  高斯皺了皺眉,剛才的那種高興消失了,原來對方不是為了欣賞他的作品而來,只是為了那個玻璃盒。

  然而,那個玻璃盒究竟有甚麼了不起呢?那是一個空盒!高斯可以肯定這一點,因為他曾將那個玻璃盒帶在身邊游出了好幾十碼。

  他的不高興,明顯地反應在他的神態上,他冷冷地道:「是麼?」

  那兩位中年紳士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十分緩慢地道:「高先生,這個玻璃盒子,是我們失去的,在一次意外中失去的,我們曾尋找了好久,都未能將它找回來。高先生,如果你能指示我們你那段紀錄片是在甚麼地方拍攝到,等我們找到那玻璃盒的話,我們不會吝嗇酬勞的,我們願意付……一萬美金。」

  高斯陡地呆了一下,失聲道:「一萬美金?為了一個空的玻璃盒?」

  那的確是太不可思議了,一個空的玻璃盒,竟有人願意出一萬美金的高價來得到它,而且千里迢迢的專程從北歐趕到這裏來!

  高斯幾乎要疑心那個空的玻璃盒的重要性。

  而就在高斯失聲驚叫之際,只見那兩個中年紳士的臉色變了一變,道:「高先生,你,你已得到了它?」

  「我?」高斯笑了起來:「一個空盒子,我要來有甚麼用?你們真捨得付出一萬美金的話,我知道它在哪裏,我帶你們去找。」

  那兩個中年紳士滿面喜悅,道:「我們當然捨得。但是高先生,這一萬美金的酬勞,是包括你永遠保守秘密在內。」

  高斯略想了一想,一萬美金換取一個空的玻璃盒子,這事情多少有點荒唐,自然也十分古怪?但是其間卻不知是否有甚麼犯罪的因素存在,可能那個玻璃盒子對他們而言,有甚麼特殊的感情因素在內,所以他們才肯出那樣的高價。

  高斯平時的收入相當好,但是一萬美金卻也是一個誘惑。有了一萬美金,他就可以在他的游艇底部,裝置自動深水海底攝影機,那他就可以拍到更好的海底紀錄片了。

  所以高斯立即道:「好的。」

  這兩個中年人又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立時在上衣口袋取出了一大疊一百元面額的美鈔出來,數了五十張給高斯,道:「先付一半,等我們得到了玻璃盒之後,立即再付另一半。」

  高斯接過了那疊鈔票,順口問了一句:「兩位先生是何稱呼?」

  他只不過是隨口一問,可是這兩個人的神情,卻十分緊張,立即道:「你沒有必要知道我們的姓名,而且,在這件事之後,你最好將我們完全忘記。」

  高斯心中雖然覺得十分奇怪,由此更感到這件事似乎越來越神秘了,但是他只是聳聳肩,道:「好,明天上午我們在碼頭見面,我帶你們出海去。」

  那兩人道:「不,現在就去。」

  「現在就去?」高斯大聲抗議,「我手頭上有不少工作要做,這些工作──」

  「這些工作,應該不會使你有一萬美金的收入?」那兩個中年人截住了他的話。

  高斯呆了一下,他無話可說了。那兩個人出了這麼高的代價找那個玻璃盒,的確是有權要求他立即就去的,他嘆了一聲,拿一個銅鎮紙壓住桌上的照片,說:「好,我們立刻就去。」

  他們三個人,一起離開了高斯的辦公室,乘坐高斯的車子到游艇停泊的碼頭,然後,一起登上高斯的小游艇。那天是一個陰天,絕不是出海遊玩的好天氣,高斯的小游艇駛出港口之際,別的游艇上的人,在向他招手打招呼時,多少帶有一點好奇的神色。

  高斯在第一次拍到鐘形水母的水域將游艇停好,戴上了潛水設備,那兩個中年紳士的神情,顯得十分緊張,高斯不得不安慰他們幾句,道:「你們放心,那玻璃盒是我親自放在海底的,一定沒有人找得到。」

  不料這兩人一聽,神情更緊張了,道:「你將它藏起來?為甚麼你要將它藏起來?」

  「不為甚麼,一個多月之前,有三個人好像是要找玻璃盒,但是,他們對我十分不禮貌,又不曾對我說明,所以我和他們開了一個玩笑。」

  「你,你沒有弄破這盒子吧?」這兩位中年紳士在問及這句話時的神情,就像是在問高斯是不是強姦了他的女兒一樣。

  高斯不禁有點啼笑皆非:「當然沒有,我一定會將它好好弄上來的。」

  「那三個人是甚麼樣子的人?」

  「兩男一女,那兩個男的很粗壯,女的十分美麗,一頭棕髮,像是個歐亞混血兒。」

  那兩個中年紳士互望了一眼,並沒有再出聲,但是從他們的神情上看來,他們分明是認識那兩男一女的,因為在他們的臉上,有一種恍然的神情。

  高斯戴上了護目鏡,沉入水中,當他全身都浸在清涼的海水中時,他的頭腦也冷靜了不少,他一面慢慢向前游,一面再將整件事想一遍,而越想越覺得事情實在十分不尋常。

  一開始,當然是偶然,他因為拍攝紀錄片而拍到了那個玻璃盒,當他第二次去的時候,那兩男一女看來絕不是尋常人,他們在尋找的自然也是那個玻璃盒。然後,便是這兩個人出那麼高的價錢要找回玻璃盒。

  高斯一直向前游著,來到了那叢珊瑚礁前,他用手扒開了海沙,就看到鏈子,將那個玻璃盒拉了出來。他雙手捧著那個玻璃盒,仔細地觀察著。那是一個密封的玻璃盒,盒中的確空無一物。

  高斯實在覺得莫名其妙,他捧著那玻璃盒向前游著。當他抬起頭來,可以看到自己游艇的底部時,他突然想起一個主意來。

  他潛向海底,將鏈子繞在礁石上,又用沙將玻璃盒埋起來,然後,他才浮上水面。

  那兩個中年紳士顯然已等得很急了,所以一看到他浮上水面時,忙道:「那盒子呢?」

  高斯卻笑著道:「那只是一個空盒子,為甚麼你們願意用這麼高的價錢來交換它?」

  那兩個中年人怒道:「這是我們的事,先生。」

  高斯明知他們一定要發怒的,他仍然笑著,道:「我雖然不明白為甚麼,但是我卻也不是傻子,我想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對不?」

  那兩人中的一個道:「這不關你的事,高先生。你收到了那一萬美金,然後將這件事忘記,還有比這更容易賺的錢麼?」

  「你說得對,可是我還想多賺一些。」

  其中一個已明顯地表示了他的怒意,但另一個卻向之做了一個手勢,阻止他講話。然後,他問高斯:「那麼,你的意思──」

  「五萬美金,怎樣?」高斯在提出這個數字之際,他以為對方一定是不會答應自己這個要求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那人竟立刻道:「好的,只要你將那玻璃盒找上來。」

  高斯不禁發出了一下怪聲。五萬美金,那決不是一個小數目,很多人工作一生,也未必能得到這麼多的錢,而這兩個人竟願意用來換一個玻璃盒。

  高斯心中的好奇更加強烈,但是對方既然已一口答應了他的要求,他似乎沒有理由不將玻璃盒交給對方了,是以他大聲道:「請你等一等,我立刻將那個玻璃盒交給你。」

  他立時又潛入水中,捧起了那玻璃盒,浮上水面,當他將玻璃盒捧出水面之際,他又看了一眼,在水中或者會看不清楚,但是在水面上,卻實在看得再清楚也不過,那玻璃盒的確是空的!

  他舉著那玻璃盒,道:「可是這一個?」

  那兩人忙道:「是的!是的!」

  他們一面答應著,一個已伸手來接,而另一個,卻立即伸手入懷,那人伸手進上衣襟中的動作,實在太令人覺得可疑了。高斯陡地一呆,那俯身下來的人,已從高斯的手中,將玻璃盒接了過去,而就在這時,高斯也看到另一個人的手,離開了他的衣襟,而在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柄手槍。

  高斯如果是到這時才覺出事情不妥的話,那麼他一定來不及躲避的了。但是,在那人伸手入懷之際,他便有了警覺,是以那人一拔出手槍來,高斯已經突然向水下,沉了下去。

  在他沉下去的時候,他聽到了槍聲,他拚命向下沉著,當他的身子已可以揚起海底的細沙之際,他看到子彈從水面上射進海水中的奇景。子彈迅速地射進海底,揚起無數股細小的氣泡,越向下越大,那顆子彈就像一顆彗星一樣,帶著巨大的尾巴。

  高斯抬頭向上看去,他看到海面上起了一陣白花,他的游艇已被駛走了。駛走游艇的,自然就是那兩個看來像是紳士的中年人。

  高斯在水底伏了片刻,才浮上水面,當他浮上水面之後,已經甚麼也看不到了,高斯並不發怒,發怒是消耗體力的,而他,必須保持體力,以應付海上的飄流,他可能會很久都遇不到人來救他,也可能永遠沒有人來救他。

  他浮在海面上,只苦笑著,如果不是他自己聽到了一萬美金便心動的話,他又何至於此?

  高斯解下背上的氧氣筒,那樣有利於他身體的浮起,他除了等候有船隻經過,來將他救起之外,沒有第二個辦法。本來是如此美麗,給他無窮樂趣的海洋,這時卻像是一座碩大無朋的墳墓一樣,要將他葬身其中。

  高斯在海面上足足漂浮了有三個小時。

  在這三小時中,他要不斷保持身子浮在海面上,那也足以令得他筋疲力盡的了。然而他總算是幸運的,他已看到一艘游艇,向前駛了來,漸漸向他接近。

  高斯開始舉起手來,高聲呼叫,他看到那游艇上的甲板已有人向他指來,他知道自己獲救了,在那一剎間,他真想下海底去,好好的躺一會兒。

  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當那游艇的速度,漸漸慢下來之際,他鼓盡最後的氣力,向前游去,游到了游艇旁邊,拉住了登上游艇的梯級扶手,抬頭向上望去。

  他雖然疲倦之極,然而當他抬起頭來時,他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個艷麗的女郎。棕色而鬈曲的頭髮,白皙的皮膚,略嫌妖媚的雙眼和朱唇,高斯見過這個美麗的女郎,她就是上次訛稱甚麼研究所人員,要高斯離開這一帶海域的那個女郎。

  接著,高斯也看到了那兩個身子壯健的男子,他們一邊一個,站在那女郎的旁邊。

  高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向上爬去,到了甲板上,蹲著休息一會兒,才有力氣站了起來。那兩男一女,始終只是冷冷地注視著他,直到他站起來,那女郎才道:「先生,看來你在海上飄浮了很久?」

  高斯看著他們苦笑了一下,道:「是的。」

  「幸好你遇到了我們,」那女郎又說:「不然你不知道能不能遇救。先生,上次見面之後,我們已調查過你的身份,我們認為你不斷在這裏出現是一件十分值得懷疑的事,你究竟在做甚麼?」

  「我在攝影──」

  那女郎一揮手,便打斷了他的話頭:「攝影?那麼你的攝影機呢?你為甚麼會在海面上叫救命,你遇到了甚麼意外?」

  那一連串的問題,逼得高斯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是他立即進行反擊,他緩緩地道:「但是,我卻知道你們來幹甚麼,你們是來找一個玻璃盒的,對麼?」

  他的話才一出口,那女郎突然向後退出了兩步,一直在她身後的那兩個男子,也像豹一樣地竄了上來,一邊一個,牢牢地抓住高斯的手臂,並且立即將高斯的手臂扭到身後。

  那兩個男子的行動,十分快捷有力,別說高斯的力氣還沒有恢復,就算高斯不曾經歷過海上的飄浮,也是難以抵禦這兩個男子的進攻的。

  那兩個男子扭著高斯的手,令得高斯毫無抵抗的餘地,然後,推著高斯,強迫他向前走去,接近那名女郎。對任何男人而言,能有機會接近這麼美麗的女郎,應該是一件十分高興的事。

  可是此刻,高斯每被推前一步,便增加一分寒意。

  因為那女郎此際,臉上有一種驚怒交集的神情,使得她看來,像是一個女魔。

  高斯被推到她面前只有呎許處,那女郎一揮手,「啪」地一聲,手中的一柄小刀,刀鋒已彈了出來,高斯只低頭向那小刀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大叫了起來,道:「你,你想做甚麼?」

  那是一柄鋒銳之極的小刀,它那閃亮的刀鋒,在接近人的肌膚時,足以使任何人都起一陣戰慄之感。

  那女郎卻並不回答,只是突然用那柄小刀在高斯的鬢腳上刮了一下,「嗤」地一聲響,將高斯的頭髮,刮下一小片來。然後,她左手抓住了高斯的頸子,同時,右手的小刀,緊抵在他的頸上,高斯盡量仰著頭,但那是沒有用的,從刀鋒上傳過來的那股寒意,使得他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那女郎到這時,才一字一句,道:「好了,關於那玻璃盒,你知道多少?」

  高斯喘著氣,道:「我……甚麼都不知道,我只是估計你們可能是來尋找這玻璃盒的,我只不過在海中見過這個玻璃盒……」

  「在海中甚麼地方?」

  「現在已不在了,今天有兩個人願意出一萬美元的代價,要我替他們找那個玻璃盒,但是當我替他們找到之後,他們就開著我的游艇走了。」

  「那是兩個甚麼樣的人?」

  高斯將那兩個人的外形,約略形容了一遍,他在講話的時候,顯得十分小心,因為如果他頸部的運動太甚,銳利的刀鋒便會割破了他的頸項。

  那女郎沉聲道:「這麼說,那兩個人已得到了那個玻璃盒?」

  她一面說,一面向高斯身後那兩人揮了揮手,像是在指使他們做甚麼重要的事,高斯立時覺得右臂一鬆,一個人已走了開去。

  也就在那一剎那,高斯的身子,突然向後一仰,雙足一縮,然後猛地一起踢出,正踢在那女郎的胸口,那女郎的身體向後倒了下去。高斯的雙足落地,身子一躬,將仍然扭住他左臂的那男子,自他的頭頂,直摔了出去,撞在那女郎的身上。

  另一個男子雖然離開了高斯,但仍然未回到船艙中,一見到這種情形,連忙轉身向高斯撲過來。

  在高斯踢出那兩腳之際,他便已有了全盤的計劃,他知道自己雖然一時有了反擊的機會,但是想敵過那兩個男子,卻十分困難,唯一的辦法,便是制服那女郎。

  所以,他立時向前奔去,不等那女郎站起來,便拉住了她的頭髮,將她提了起來,立即用手臂箍住那女郎的頸際,那女郎反手將手中的利刀,向高斯刺來,高斯側頭閃開,用手抓住她的手腕,將那柄小刀,反逼到那女郎的臉龐之前。

  那兩個男子都握著拳,聲勢洶洶地站著,可是投鼠忌器,卻是不敢過來。

  用這樣的方法來對付一個女人,本來是不夠「君子」的,但是一想起,剛才那柄小刀,差點割斷自己的氣管之際,高斯心中卻也無歉然之意。

  高斯已經佔了上風,他拖著那女郎後退幾步,背靠著船壁,以防有人自背後偷襲。那女郎被他箍住了頸,豐滿的胸脯,急速地起伏著,高斯喝道:「站著幹甚麼?快去開船,回市區。不然,她的臉上就有很難看的疤痕了!」

  那兩個男子還在猶豫著,望著那女郎,女郎已破口大罵道:「還呆著作甚?就聽那狗養的吩咐,你們希望我臉上有疤痕麼?」

  那兩個男子連忙轉身,奔進了駕駛艙中,高斯又冷笑道:「小姐,我要問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合作,照實回答我。」

  那女郎悶哼了一聲,高斯問道:「那個玻璃盒明明是空的,為甚麼你們都那樣想得到它?它究竟有甚麼重大的秘密?」

  這是高斯最想知道的問題,他無緣無故,幾乎葬身大海,就和這個問題的答案有關。

  沒想到女郎卻發出一連串難聽之極的罵人話來,出言之粗俗,令高斯有嘆為聽止之感,等她罵完了之後,她才道:「那是我們的東西,是我們的,可是你這狗養的,卻將它從海底找了出來,給了那兩個王八蛋!」

  高斯忍受著她的辱罵,仍問道:「那玻璃盒有甚麼價值?」

  「它價值連城,狗養的,你一生都會後悔因一萬美金而將它給了人……它值一百萬美金!」那女郎嚷叫著。

  一百萬美金,一個空玻璃盒?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高斯呆愣了一下,才道:「小姐,你是不是神經有毛病,我親手接觸過那玻璃盒不止一次,它是空的,盒中一無所有。」

  那女郎發出一連串的冷笑聲,卻並不說話。游艇這時已在向前駛出。那女郎仍然在冷笑,道:「你是一個大蠢材,你和天方夜譚中那個拿寶燈去換一個新燈的公主一樣蠢。」

  高斯對於那女郎的嘲笑,實在是不能再忍受了,他道:「如果我將那盒子弄回來,你就得告訴我那玻璃盒的用處。」

  「你將我押進船艙去,我給你看些東西。」那女郎說。

  高斯略想了一想,道:「好的,進船艙去。希望你的兩個手下,別出甚麼花樣,小姐,不然首先遭到不幸的就是你了。」

  那女郎並不出聲,他們一起來到艙中,那女郎指著一隻007式的公事包,道:「你去將它打開來。」

  高斯一進艙,便看到几上放著一柄槍,他立時拿起那柄槍,約略檢查了一下,發現那完全是可以用的,他握定了槍,放開了那女郎,道:「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你自己打開來讓我看。」

  他手中的槍對準了那女郎,那女郎笑了一下,姿態美妙地走了過去,將那公事包打開來,道:「你看到了沒有,這是甚麼?」

  「剛才你問,你如果得了那盒子怎樣?」女郎指著那些鈔票說:「這就是答案。」

  「甚麼意思?」

  「如果你找到了盒子,又將之完整地交到了我的手上,這些鈔票就是你的了。」

  高斯苦笑了起來,當那兩個紳士肯出一萬美金來交換那玻璃盒的時候,他已經奇怪不已了。而現在……高斯並沒有繼續想下去,他道:「我想,還有贈品,譬如說一顆子彈之類,是麼?」

  高斯的意思是說,他如果將那玻璃盒子交給這女郎的話,這女郎和他的同黨,一定會將他殺死。

  那女郎在聽到了高斯的話後,笑了起來,她在笑的時候,十分嫵媚。同時,她也用一個十分誘惑的姿勢站立著,那姿勢將她美麗的曲線,表露無遺。她用略帶磁性的聲音道:「對的,還有贈品,但絕對不會是子彈,那是我,如果你不拒絕接受我的話。」

  高斯的心怦怦跳了起來,那麼多的錢,再加上這樣美麗的女郎,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度的誘惑,那使得高斯不由自主道:「如果我得到了那玻璃盒,我應該如何和你聯絡?」

  「你可以到碼頭上來,找這艘游艇。」

  高斯沒有再說甚麼,他自然知道那女郎不會是善男信女,但是只要他能得回玻璃盒,他一樣可以有辦法對付她,使她拿出錢來的。

  問題是在於:如何才能得回那個玻璃盒。一想到這一點,高斯便不免有點洩氣,因為他可以說一點把握也沒有,他根本不知道那兩個人去了何處。

  他手中的槍仍對準了那女郎,二十分鐘後,他向窗外看去,已可以看到游艇漸漸接近碼頭了。等到游艇靠了岸,他握著槍,從艙中倒退了出來。然後,將手槍拋進了海中,迅速地奔上碼頭,他在轉了一個彎之後,在街角略停了一停。

  他在想:該上哪裏去找回那玻璃盒?

  他實在一點頭緒也沒有,想了片刻,他決定先回辦公室,請幾個朋友來一起商量對策。他招了計程車,回到他的辦公室。

  當他才一推開他辦公室的玻璃門,他便陡地一呆。他的辦公室中,有四個客人,高斯首先看到的,是穿了便裝的高級警官李玉芳,和另外一位警官。還有另外兩個人,這兩個人卻正是許諾他五萬美元,結果卻向他射了六七槍的那兩個中年男子!

  一看見這兩個人,高斯心中的高興,實在是難以形容。他彷彿看到那滿滿一箱的鈔票,已存入了他自己的銀行戶口,他也似乎看到了那艷麗的女郎,正在向他展露著迷人的微笑。

  他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道:「好啊,我們又見面了。」

  那兩個中年人的臉色,十分難看,李玉芳向高斯望了一下,道:「你好像曾經歷過十分狼狽的處境?」

  「是的,」高斯愉快地回答著,「我幾乎淹死在海中,因為他們兩人,未經我的同意,就開走了我的游艇,他們是如何落在你手中的?」

  「我們在碼頭附近有任務,看到你的游艇駛近來,可是艇上的兩個人中卻沒有你,我截住了他們,向他們發問,他們又答不上話來,所以我才帶他們到你的辦公室來的。如果他們未經你的同意,而偷開你的游艇,那他們是有罪的,我要將他們帶回警署偵訊。」

  「當然應該這樣。」高斯立時同意,他也已看到,那玻璃盒不在他們兩人的身上,那麼,當然還留在他的游艇上了,還有甚麼比知道那玻璃盒的下落,更值得令人高興的事?

  是以他立時又道:「我的游艇在甚麼地方?」

  「就在二號碼頭。」李玉芳回答著。

  「我要先到我的游艇去,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留在艇上,我希望這兩個朋友,未曾損壞我這件十分重要的東西。」

  那兩人聽了,發出了一下悶哼聲,那警官已在催促他們站起來,高斯更迫不及待地向外衝出去,連向李玉芳揮手道別,也顧不得了。

  高斯衝出大廈的正門,奔跑著鑽進一輛計程車,吩咐司機以最高的速度,趕到二號碼頭去。十五分鐘後,他已經在他自己的游艇中開始搜尋了。

  他找尋了不到半小時,便找到了那個玻璃盒了。

  那兩個中年人一定是想將玻璃盒帶下岸時,被李玉芳發現,所以倉皇間,將盒子藏起來的,因為盒子就放在船尾的甲板下,用一件舊衣服蓋著。

  高斯捧起了盒子,便想跳下岸去,但他略一轉念,便回到船艙中。他是想用一張紙,將那玻璃盒包起來,那麼帶著它走,也就不會那麼惹眼了。

  但是就在他走進艙中之後不久,他還未找到適當的紙時,便聽到李玉芳的聲音叫道:「高先生,你可是在船上麼?」

  高斯向外看去,只見李玉芳已經踏上他的游艇了,他連忙將玻璃盒藏在椅墊下,探頭出去道:「在,請進來。」

  李玉芳老實不客氣地走了進來,四面看了一下,道:「不錯啊,雖然小,可是很好。」

  高斯苦笑著,道:「你不見得是為了來欣賞我的小游艇,而來找我的吧?」

  李玉芳笑了笑,道:「公餘之暇,能夠揚帆出海,自然十分舒適,那是和平生活的幸福。可是人類卻似乎不怎麼喜歡和平,科學家拚命在研究大規模的殺人武器,能殺越多人越好,你說奇不奇?」

  高斯的笑容更勉強了,道:「李警官──」

  但是,李玉芳不等他再講下去,便揚起手來,打斷他的話頭,道:「你且聽我說。最近,又有一個專門研究殺人武器的瘋子──我稱這一種科學家為瘋子──發明了一種十分厲害的殺人武器。雖然,聽說可以賣很高的價錢,交易也談成了,就在本市附近的海域中交貨。可是就在交貨的一剎間,事情發生了變化,收錢的人發現對方有欺騙行為,於是,喋血開始,那殺人武器,就被沉入海底,當時沒有人得到。」

  高斯已聽出了一些眉目,但他立時說道:「可是──」

  李玉芳又打斷了他的話頭,繼續道:「可是這件事已傳出去,又有兩個國家的特務,想得到那件厲害之極的殺人武器,他們願意出很高的價錢。其中一國的特務,自己在海底尋找,而另外一路的兩個特務,卻找到了你,高先生,因為你在海底看到過那件武器。」

  高斯笑了起來,說道:「警官,我想你是弄錯了。」

  「不,一點也沒弄錯。我還知道,現在,那厲害之極的殺人武器,就在你的游艇上,高先生,交出來吧,你可以得到獎金的。」

  高斯仍然微笑著,掀開了椅墊,道:「如果你指的就是這個玻璃盒的話──」

  李玉芳立即一欠身,捧起了那隻玻璃盒,道:「謝謝你,我會再和你聯絡的。」

  她一面說,一面已向外走去。

  高斯忙道:「李警官,你剛才說那是一件十分厲害的殺人武器,可是那明明是一個空盒子。」

  「空盒子?你說得太武斷了。」

  「那……盒子……就算不是空的,它裏面除了空氣之外,也沒有別的東西。」

  李玉芳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道:「高先生,這是一個秘密,你最好別對任何人提起。這盒子中的二十立升無色無臭的氣體,當它們散佈開來之後,可以污染一平方哩的空氣,使得一個中型城市的居民,全因缺乏氧氣而死亡,而你竟說那盒子是空的。」

  高斯呆住了,他眼看著李玉芳捧著玻璃盒,走上了岸,立時有七八名警官,圍了上來,鄭而重之,一起上了警車,疾駛而去。

  最後,高斯並沒有多大的損失,因為他得到了一筆十分豐厚的獎金。但是,他卻未曾再見到那艷麗的女郎,這是他引以為憾的事。這證明和女特務繾綣,似乎是詹姆士龐德的專利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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