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    ⊙號 碼</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    ⊙號 碼</h3><br /><br /><br /><br />  為了在相模湖畔發現的女秘書星野花江命案,轄區警局裡成立了專案小組,並由縣警局刑警大隊支援人手。<br /><br />  小組原本以為強盜殺人的線也值得重視,後來卻改循情殺的線。<br /><br />  這主要是因為她住的地方是在小岩的公寓,不可能在嚴寒的夜裡跑到相模湖來,也更不可能是來玩的。<br /><br />  現場的草地未發現有打鬥掙扎的痕跡。如果是和男伴一起來,在這兒被掐死。那就會有兩人的足跡,或者草葉零亂了,屍首的衣服上必定也會附著一些枯葉之類。這一切都未有發現,附近住戶也沒有人聽到男女爭執,或者女人尖叫的聲音。<br /><br />  他們於是下了個判斷:第一現場在別處,殺害後用車子把屍首運到現場。<br /><br />  警方通常不會把所有的資料向報界透露。尤其一些「王牌」,都是祕而不宣的。在這一樁凶案來說,便是掉在棄屍現場的一小張剪報。這張紙片從中摺成兩半,很像是挾在小簿子裡頭的。似乎是星野花江的遺體被搬運到現場時,簿子從她的口袋裡掉落,使紙片也一起掉下來。<br /><br />  兇手很可能是沒有看到這張小紙片。他必須細心警戒周遭,手電筒也不敢點亮。再者,如果簿子往下掉時,朝下面開著,那麼挾在裏頭的紙片掉落,他便不可能察覺到了。<br /><br />  可是,那本簿子既沒有掉在草叢裡,手提袋裡也沒有能找到。<br /><br />  剪報是一家體育報紙的賽馬專欄,是二月十四日(星期三)的報紙。寫的是本週最重要賽程的預測,下面一段文字旁邊還畫著紅線:「森野杯十一日(日)試跑,記錄上乘,正在巔峰狀態。」<br /><br />  警方認為被害人是一名賽馬迷。十四日早上她買下了這份體育報,剪下來挾在小簿子裡,當天夜間遭殺害。<br /><br />  幹員被派到星野花江上班的日東公司,打聽到她在這裡服務已超過十年,是一名忠誠的董事長秘書。<br /><br />  米村董事長明確表示:他有賽馬近十匹,森野杯就是其中之一,但與星野秘書毫無關係,也沒有聽說她對賽馬有過興趣。<br /><br />  在公司裡,跟誰比較親近呢?他回答說:她性不喜與人交往,安於孤獨。<br /><br />  不過從意外的地方,傳來了星野花江確實對賽馬有趣味的情報。<br /><br />  墨田區的一家銀行分行向警方提了一個報告:星野花江用了「濱井靜枝」的化名,開了一個普存的戶頭。他們是在報上看到星野花江的照片,才知道「濱井靜枝」就是被殺的星野花江。<br /><br />  這個戶頭,每月都有大約三十名左右的「客戶」,匯一萬五千圓進來。<br /><br />  從銀行查出這三十幾位匯款者,他們異口同聲地說:<br /><br />  「每週的星期四、五、六,晚上或者第二天早上,濱井靜枝小姐都有賽馬預測情報,用電話提供給我們。不是勝馬的預測,而是敗馬的預測。我們從各盤剔除預測的敗馬,買其他馬的馬券。預測的敗馬裏頭,常常有大熱門的馬,於是偶爾可以買中大黑馬。算起來每月一萬五千圓會費,是很便宜的。我們當然不曉得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情報。只要給銀行匯去了款子,下個月便有電話來,根本不必見面,也從來沒有和她見過面。只是事務性地聽她的嗓音罷了。」<br /><br />  多年來請星野花江當秘書的日東公司董事長米村重一郎也向訪查的警官說:<br /><br />  「我是第一次聽到星野小姐幹那種事。她從哪兒弄到那種情報,我也完全無法想像。」<br /><br />  米村董事長隱瞞了她偷聽賽馬情報的事實,辦案人員也察覺不到他是因為害怕被報紙揭露出來就會失面子的心理。<br /><br />  由於警方認定星野花江是被熟人謀殺,所以多方調查她的賽馬情報來源,於是漸漸明白了她不但沒有異性的交往關係,連同性間也幾乎不和人來往。<br /><br />  在這個階段裡,他們也查出她在同事間借出些小錢謀利。然而,這也和會員組織的賽馬情報一樣,只是為了賺取若干外快,並無人際關係。最後警方所描繪出來星野花江造像,是個金錢慾望極強烈,沒有男女關係,非常孤獨的一個女人。<br /><br />  專案小組為了慎重起見,細查了米村董事長以下的每個同事,以及她提供賽馬情報的所有會員的案發當晚行動,結果都成立了不在場證明。<br /><br />  在這之前,警方也查過了她位於小岩的寓所。<br /><br />  當偵查人員來到她的二樓公寓住房時,門上鎖著。門沒有破壞的形跡,窗子也未見有外人入侵的痕跡,保持著十四號那天早上八點半上班時的狀態。<br /><br />  屋裡一絲不亂。管理人員表示:因為她和鄰居全不往來,所以有沒有失竊,不得而知。<br /><br />  指紋方面也細查,全是她自己的。由此亦可見她的房間裡,從未有友人來過。<br /><br />  然而,警方並沒有忽略遺落在屍體旁的手提袋裡,鑰匙不見了。還有簿子也遍尋不著。錢包不見,可能是兇手是為了造成謀財害命的印象。<br /><br />  被搶的簿子裡,必然記載著她金錢貸放及收回的情形。並且,住屋裡應該也會有一本總帳一類的簿冊才是。小小的公寓房間裡翻遍了,仍未找到。<br /><br />  於是這本失蹤的總帳,有了重大的意義。<br /><br />  兇手是不是為了取得這本總帳,從手提袋裡搜去了鑰匙進了房間呢?總帳的失蹤,是不是由於這個?<br /><br />  如果是,那麼兇手是什麼時候去的?小組推定是和運屍到相模湖畔棄置的同一個晚上。第二天屍體被發現了,兇手不可能前往公寓。<br /><br />  從相模湖到小岩,夜間開自用車,依次走中央、首都兩條高速公路,需時約一個小時。有一個小時,這項行動該不是難事。兇手用她的鑰匙進屋,離去時又鎖上。屋裡找不出指紋,是因為兇手戴上手套之故。<br /><br />  十四日晚上,有沒有人看到有人進了她的房間?有沒有人聽到任何聲音?偵查人員遍訪兼管理人的房東和所有鄰居,都告徒勞無功。那麼冷的晚上,每個家庭都早早上床了。而且她還是一個跟鄰居從不來往的人。<br /><br />  她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被殺的呢?相模湖畔是遺棄用車子運來的屍體的現場。解剖的結果,認為死亡是在發現時的十五日上午九點的十二個小時到十一個小時以前。換一種說法,就是十四日晚間九點到十點之間。誤差當在前後大約兩個小時。<br /><br />  兇手是用了車子,這一點應可以確定。於小組裡,一部分人認為凶殺是在東京都,另一部分人認為是離現場不太遠的神奈川縣。<br /><br />  偵查人員來到相模湖收費站,拿星野花江的照片給站裡的工作人員看,並問問十四日晚上九點以後,是否有這樣的女性坐在一個男子開的車上經過?<br /><br />  十四日晚間值勤的工作人員說:男女成對的車,一個晚上起碼通過百來輛以上,不可能記得長相,並且他也根本不會去看車上的人。<br /><br />  「那有沒有裝成病人或者受傷的,身上蒙著毯子躺在車上的?」<br /><br />  這位半老的收費員搖頭否認,並說:<br /><br />  「我只看到有一輛中型自用車,在前座上載著十個左右小型紙板箱的,不過也根本不像人的形狀。如果要搬運屍體,應該是在車後吧。電影裡就常常有那樣的鏡頭。」<br /><br />  偵查人員覺得這話有道理,便也對那輛載了大約十個紙板箱的自用車忽略過去了。<br /><br />  專案小組以十四日晚上九點後,開往相模湖方面的車輛為對象,向報界發佈了新聞,期望看到可疑車輛,或者可能裝載屍體的車子的人,能夠向警方提供線索。通常,警方都會隱匿未為一般所知的事實,但是相反地,如果想利用傳播媒體時,卻也會主動發佈消息。<br /><br />  過了好些日子,仍未見有人提供任何線索。<br /><br />  專案中心有了焦躁之色。原以為只是單純的凶殺案,不料卻一無頭緒。<br /><br />  更糟的是行兇現場,依然無法確定。到了這個時候,小組裡的同仁,認為行兇地點在東京都的,比神奈川縣的多起來。有個意見還認為可能是在屋裡行兇,而且地點就在兇手住家。辦案人員帶著星野花江的照片遍訪都內的旅館和汽車旅館,也都沒有收穫。<br /><br />  可憐星野花江的照片還以公開偵查的藉口,給發表在各報上。依舊消息杳然。<br /><br />  專案小組決定再重新過濾參考人,儘管這些人都已成立了不在場證明。<br /><br />  小組查到某銀行墨田區分行,有星野花江本人名義的定期存款一千五百萬圓和普存的三百七十萬圓。這兩本銀行存摺和銀行登記印鑑,在她房間的壁櫥裡,給夾在古舊衣箱裡的舊洋裝裡頭。和化名「濱井靜枝」的普存是不同的。<br /><br />  定存的倒沒什麼可異,普存的三百七十萬圓卻是半年前原本有一千一百萬圓,在這半年裡提了七次,結果只剩這個數目。所提的款,有一百二十萬、八十萬、一百三十萬等,七次總計約七百萬,提款日期分別是去年七月十一日,為第一筆,依次為八月二十三日、九月十一日、十月十八日、十一月十四日、同月二十日、十二月二十七日。<br /><br />  她是個那麼刻苦自勵的人,不可能自己花掉,屋裡也未見有符合這個款額的物件。這筆錢一定是借給某人放利的。如果是日東公司的同事,數目未免太大了些,他們也證實沒有從她那兒借過這麼多的錢。<br /><br />  這麼一來,她那本可能是被偷走的帳冊,也就有了更大的意義。兇手是不是從她處借去了大約七百萬圓的那個人呢?兩人的貸借關係,是從去年七月十一日開始的。<br /><br />  偵查人員又一次往訪日東公司的米村董事長。米村重一郎在他那蛋形臉上浮現出困惑之色,表示實在想不出可能從她那兒借那麼一大筆錢的人物。<br /><br />  「我們相信借了那筆錢的人物,應該有一輛自用車。」<br /><br />  刑警雖然這麼說,但是這年頭有自用車的人太多太多了。董事長只好再搖搖頭。<br /><br />  「請您看看這個。」辦案人員提示從銀行抄來的資料說:「她提款的日子都是星期一、二、三。銀行方面的人說,她都是中午到下午一點中間,也就是午休的時間到窗口來提款的。」<br /><br />  資料上寫的是七月十一日(二)、八月二十三日(三)、九月十一日(一)、十月十八日(三)、十一月十四日(二)、同月二十日(一)、十二月二十七日(三)。<br /><br />  「禮拜天不算,每一筆都不是星期四、五、六。這是因為這三天,星野小姐需要把她的賽馬情報用電話通知給會員。所以她只能利用星期一、二、三的午休時間,跑到銀行去提款,下午六點下了班,才把提出來的錢帶去見一個人。被殺死的那一天,就是今年二月十四日,正好也是星期三。」<br /><br />  自從辦案人員第二次找來之後,米村重一郎內心裡又起了動盪。<br /><br />  第一次動盪是星野花江被害後不久,辦案人員找到公司來,告訴他棄屍現場發現到體育報賽馬專欄的剪報。森野杯是他的馬。她之所以剪下這段有關此馬的報導,乃是因為她知道這匹二月十八日F先生紀念賽的最大熱門馬將落敗。錯不了,她確實偷聽了廄務員在打來的電話裡提到要給牠來個「燒酒浴」。<br /><br />  米村沒有向警方透露為了防止她再偷聽,找來下下游業者城東洋裁的老闆八田英吉商量。這一方面是因為像森野杯的事,是違法邊緣的行為,而且從馬主們間以及馬房方面弄來情報,充作買馬卷的參考,都是不可告人的事。被秘書偷聽了情報,更叫人臉上無光。因此,偵查人員執意地問他,她的情報來源出處,他都矢口堅持自己一無所知。<br /><br />  偵辦人員第二次來到。告訴他查出了星野花江的銀行存款,從去年七月開始一連地提出了總共近七百萬圓。米村腦子裡浮現的是城東洋裁的八田英吉。下下游業者都是苦幹的。會不會是八田從星野花江處借去了這筆錢呢?<br /><br />  他還想起了在皇宮前的大飯店和八田英吉見了面,八田是開了自用車來的。座席可以倒下來的那一種。偵辦人員就說過殺害星野花江的兇手,可能有自用車。<br /><br />  她提款七次,都避開星期四、五、六,這一點正如偵辦人員所推測,一定是因為必須打電話通知情報忙不過來的緣故。由此也可知道,她把錢拿去借給對方,一定是星期一、二、三下了班以後的傍晚時分。<br /><br />  知道星野花江有這樣的兼差的,只有八田英吉。那是因他把調查的事委託給八田英吉之故。由於是暗地裡的調查,所以他認為八田和她之間不可能發生金錢上的貸借關係。<br /><br />  只因有著這種種思慮,米村董事長沒有把委託八田英吉去查星野花江的事告訴辦案人員。這一點如果說了,那麼他在賽馬方面的秘密也會給揭露出來。<br /><br />  ──偵辦工作完全停頓了。<br /><br />  二月十五日在相模湖畔發現屍體的星野花江凶殺案,之所以入了迷宮,乃因被害人身邊查不出任何有力的關係人物之故。專案中心於是做了一個結論:<br /><br />  像被害人星野花江這麼少與人交往的女人,極其罕見。不管偵辦人員如何東奔西走訪查,都毫無所得。參考人方面也都一一接觸、訪談,包括被害人以秘書職位工作的日東公司董事長米村重一郎,她提供賽馬預測情報的會員約三十名,以及從她借了錢的日東公司同事七、八名。他們全部有不在場證明,由他們的談話,也未能發現任何線索。<br /><br />  星野花江提供給會員的賽馬情報,雖然查不出來源,可是擁有近十匹馬的米村董事長的供詞,似乎有若干曖昧的疑點,故此即令他當晚有不在場證明,小組仍然把他列為重要參考人,但是不管如何清查,都查不出世上常見的老闆與女秘書間的戀愛關係。並且星野花江確實不是美女,年紀也三十出頭,距離男性的興趣太遙遠。她只有存錢的慾望旺盛。<br /><br />  不過沒有吸引力的女人,有時也可能受到男人的注目。她有錢,殺害她的人物必定也著眼於此。她從銀行存款裡提出七百萬圓,這筆款子之所以剔除她賺外快的星期四、五、六,乃因她在星期一、二、三晚上交錢給對方之故。以她那種個性言,她不會平白出借。一定有借出的記錄。手提袋裡找不著簿子,從她家裡也發現不出不可能沒有的帳冊,可以證明這一點。<br /><br />  但不管如何清查過濾,都無法找出她的「愛人」。她開始提七百萬圓的款子是去年七月,愛情關係便也開始在那以前。以那段期間為中心偵查,還是徒勞無功。<br /><br />  兇手有車。雖然行兇的地點依然不明,但是兇手是在棄屍於相模湖畔的當晚,跑到她位於小岩的公寓,用取自她手提包裡的鑰匙開門進去,盜取帳冊等物品逃走,因此很可能是利用了中央高速公路和首都高速公路。只是把這些消息向報紙發佈了,依然沒有目擊證人的反應。……<br /><br />  已經盡了一切努力,偵查至此進了迷宮,四個月後專案小組也宣布解散。<br /><br />  ※※※<br /><br />  這一年八月間,有個男子把落空的馬卷號碼巧妙地塗改,想詐取彩金,在水道橋後樂園的場外馬卷出售場被逮捕。<br /><br />  這男子作了如下的供述:<br /><br />  「六月間的第三個星期六,我來到這裡的時候碰到一個幹洋裁店老闆的熟人,他從領彩金的窗口,提著一隻裝了鈔票的黑色皮包走過了。他說二月十八日的F紀念賽買中了大冷門,當天怕太惹眼,沒敢領錢,過了四個月後的那天才來領的。那一次,我也買了F賽的熱門馬森野杯馬卷,結果輸了,②─③的連號卷大爆冷門,三十張千元卷中二百八十五萬圓彩金。八田平常都買銀行賽,很慎重,不料這一次居然剔除了大熱門的森野杯,我猜他一定得到了上好情報。他中了大獎,大夥之間很傳了一陣子。我因為太羨慕了,一時財迷心竅,想到塗改號碼,冒領一筆彩金。……」<br /><br />  偵訊的刑警因這番陳述而想起了一件事。<br /><br />  二月間,他受命協助神奈川縣警局經辦的一樁某纖維公司董事長秘書被謀殺的凶案。外縣市的警局人員到東京都內辦案時,地緣上經常需要請求警視廳的支援。那一次,神奈川的人員告訴他的案情當中有一件事:棄屍現場找到了一張很像是被害人剪下來的體育報紙剪報,上面寫的就是有關森野杯出賽的預測。<br /><br />  由於這名男子的供詞提到森野杯的名字,刑警便想起了那樁未破的凶案,把供詞的內容轉告給神奈川縣警局,做為參考。<br /><br />  於是便有兩名偵查人員給派到東京,調查八田英吉的一切,他們查到八田是中央區久松名街城東洋裁店店東,三十五歲,做的是平和服飾交下來的工作。而這家平和服飾又是日東公司的下下游業者。<br /><br />  提起日東公司,董事長也就是米村重一郎。被害人星野花江則是他的秘書。這麼一來,她在湖畔掉下來的剪報終於和森野杯,以及日東公司的關係人物連在一塊了。<br /><br />  曾一度解散的專案小組突地又恢復了生氣,重新商議了偵查方針。<br /><br />  八田英吉的下下游工廠,向來就在困頓中苦撐。而且纖維業界又普遍地不景氣。星野花江從去年七月間起,陸續提出來的七百萬圓,是不是交給八田英吉呢?他們還查出了八田英吉有自用車,平常都是自己駕駛。<br /><br />  小組方面本來有意清查一下八田英吉,但是另一方面又覺得困難重重。<br /><br />  首先是星野花江與八田英吉之間,根本查不出任何關係。案發當初,他們花了不少工夫偵查被害人的人際關係,結果沒有能過濾出任何一個人。八田英吉這個名字不用說也從未出現過。這回相反地從八田英吉這邊追查,出乎意料之外,還是查不出有星野花江這個人。<br /><br />  兩人不是完全無關係,便是保密工作做得天衣無縫,二者必居其一。<br /><br />  並且假定去年七月間起,有大約七百萬圓款子進了八田英吉的荷包,可是也查不出他大方地花過錢的形跡。同時,城東洋裁店的週轉也未見改善。<br /><br />  問過日東公司的總機小姐,也從未有過八田英吉這個名字的人,給星野花江或米村董事長打過電話。<br /><br />  如此便無法約談八田英吉了。直接證據一無所有,連狀況證據也只有「剔除了森野杯,在F先生紀念賽上買中了大冷門」而已。這一點,只要他說一聲「是憑自己的判斷和感覺買的」,便算是澄清了。<br /><br />  但是,警方實在不甘心把這條魚放走。<br /><br />  為了做一個了斷,偵查人員跑到城東洋裁,訪問了八田英吉。他正在辦公室裡。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個子瘦高,一臉的和善。<br /><br />  辦公室裡另外還有三個女職員,兩個辦案人員便裝成生意人的樣子,把他邀到附近的喫茶店。他說正想喝一杯咖啡,馬上同意了。工廠裡不停地傳出縫衣車轉動的噪音。<br /><br />  兩個辦案人員提示了警察手冊,八田英吉倒平平靜靜地反問,像他這種小生意人,怎麼會有刑警找來呢?<br /><br />  「聽說,今年二月十八日F先生紀念賽,你買中了冷門券,賺了二百幾十萬圓,是不是?」<br /><br />  辦案人員一臉微笑地問了。<br /><br />  「我買馬券已經很久很久了。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碰到。我不是得了什麼秘密情報,靠感覺買的。」<br /><br />  「剔除了森野杯,所以押對了,是嗎?」<br /><br />  「森野杯嗎?嗯,過去我總是買熱門馬,賠了不少錢,所以這回忽然想到把熱門馬撇開吧,算是背水一戰,或者說孤注一擲吧。」<br /><br />  八田英吉說著,向兩位刑警裝出了笑。<br /><br />  「原來是這樣啊。這感覺,好像每個人都有,是不是?不瞞你,我們知道還有一個人,也和你一樣想法的。你一定看過報紙了,就是今年二月十五日,在相模湖畔被謀殺的日東公司女秘書星野花江。這位小姐把體育報紙上有關森野杯的預測文章剪下來,掉在屍首旁邊。」<br /><br />  辦案人員若無其事地提了這些話。<br /><br />  在八田英吉來說,這正是最大的危機。<br /><br />  有關這樁凶案的報導,從來也沒有提過剪報的事,因此他內心受到了不小的衝擊。他當然還記得棄置屍體時,簿子掉在草叢裡,他把它撿起來了,刑警所說的剪報,無疑是簿子裡掉下來的。他明白過來,一方面是因為沒有帶手電筒,另一方面是太慌張了。<br /><br />  在她的公寓房間裡找到的筆記裡,就有偷聽到的「森野杯應該來一下燒酒浴」的記述,原來這剪報的內容,和這段記錄是有關係的,他想。<br /><br />  然而,八田英吉在咄嗟間按捺住自己,不使內心的衝擊表露出來。他點燃了一枝香菸噴出了一口煙。<br /><br />  「有這麼一回事啊。」<br /><br />  他裝著不感興趣的樣子。他知道這個時候,話還是少說為宜,否則太危險了。<br /><br />  他實在意料不到辦案人員會找到他這裡來,而當他明白了他們只是因為他中了馬券才來的,這才放心了些。<br /><br />  「請問你,以前就認識星野花江嗎?」<br /><br />  辦案人員又問。<br /><br />  「不,我不認識。我看到報紙上說被害人是日東公司董事長的女秘書,才知道有這麼一位女士。當然,我沒有見過她,也沒有交談過。」<br /><br />  「和米村董事長很熟嗎?」<br /><br />  「老闆嗎?好像在哪兒遠遠地看過一次,不過也沒有交談過。我這邊是下下游業者,和日東公司沒有直接關係。我只和平和服飾有來往。他們是日東的下游。」<br /><br />  「你有自用車嗎?」<br /><br />  「有。N公司的普通車型,ⅩⅩ年的。」<br /><br />  「車牌號碼呢?」<br /><br />  「ⅩⅩ7355。」<br /><br />  「今年二月十四日晚上,你有沒有開車到哪兒去?」<br /><br />  「你說二月十四號晚上……」八田英吉思索了片刻,這才回答:「這麼久了,實在想不起來。已經有半年了,不是嗎?」<br /><br />  可不是嗎?誰還記得半年前的事。連四、五天前的事,忽然被問了,也不一定能回答啊。如果不小心假造個什麼不在場證明,反而更危險。他想了這些,決定依照原來想法,不勉強製造不在場證明,免得弄巧成拙。<br /><br />  「不能多想想嗎?」<br /><br />  刑警仍然笑著,但臉上似有煩惱之色。<br /><br />  「抱歉,實在想不出來。」<br /><br />  英吉也只好微笑以應。過了一會兒又說:<br /><br />  「請問刑警先生,為什麼問我這些呢?」<br /><br />  「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們只是奉上頭命令,來請教一下八田先生的。因為案子辦起來,總需要多方面查證,所以有時候上頭交下來的工作,我們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我相信不會有什麼的,這一點請放心好了。」<br /><br />  刑警說得很勉強,不過居心卻昭然若揭。末了,辦案人員又問:<br /><br />  「對啦,還有一件事,上頭一定要我們請教。你晚間外出時,是不是都開自用車?」<br /><br />  「這個嘛,有時候開車,有時候搭電車,看情形吧。不一定每次都開車。」<br /><br />  八田英吉說著說著,心口倒動搖起來了。他覺得這個問話,令人心生不安。於是他又加了一句:<br /><br />  「二月十四日晚上的事,如果能夠想起來,我會馬上和你們連絡。」<br /><br />  兩位辦案人員離開後轉到警視廳交通課。「二月十四日晚上嗎?」警視廳的有關人員說:「這一晚,轄區裡的中央高速公路和首都高速公路,都沒有發生交通事故。沒有事故,記錄裡也就不會有那個牌照號碼的車子,有沒有通過高速公路的記載。」<br /><br />  第二天,神奈川縣轄區警局接到八田英吉的電話。他依照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找到了兩名辦案人員之一,以十分開朗的嗓音說:<br /><br />  「刑警先生,我想起來了。二月十四日晚上八點左右,我想去看看神田的一個朋友出了門,可是半路上變卦了,出到丸之內R報社旁邊,在那兒的一個小吃攤喝酒。我喝醉了,開了一會兒車,覺得不保險,便停下來小睡一下。沒想到這一睡,睡過了頭,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半了。我太太早就先睡,不知道我回來。」<br /><br />  「停車是在哪裡?」<br /><br />  「R報旁邊,是條黑暗的巷子。」<br /><br />  前一天,八田英吉受到刑警的訪談,有點不安起來了,因為他覺得說記不起來,很容易啟人疑竇。於是他花了整整一個晚上,才想到無法查證的地點,就是報館旁邊。他以前去過那個地方,還記得那一帶的情形。於是打電話做了一番報告。<br /><br />  辦案人員於是又跑了一趟東京,到八田英吉所陳述的地點看了看。<br /><br />  時間也選了八田所說的九點左右。果然附近來往的人不多,路旁停著幾個路攤。除了夜勤的報館從業員之外,也有路過的車子一輛輛停下來,吃點小吃或中華麵。<br /><br />  辦案人員跑到其中一家小吃攤前站住,另外也有幾個食客正在站著吃。<br /><br />  「老闆,來你這兒的都是老主顧嗎?」<br /><br />  辦案人員啃著用竹子串起來的芋頭,向正在忙碌的老頭發問。<br /><br />  「老顧客是有,多半是報館的人,不過陌生的客人也很多。他們都是開車的。這個時候,大家都開始餓了。再過一會兒,便有些酒吧的女人從客人的車子下來,吃點什麼再走。」<br /><br />  額角上綁著布巾的老頭答。<br /><br />  「那我請問你,還記得今年二月十四日晚上九點左右,來這兒喝了酒的客人嗎?」<br /><br />  「您說的是陌生客人吧?這些擺攤子的人都不會記得的。因為路過的客人著實不少,而且又是半年前,不可能記得的。」<br /><br />  辦案人員離開了小吃攤,踱到報館旁,那兒都是一些工廠或倉庫之類,路邊停著好幾輛中型車和小卡車。步行的人幾乎沒有。<br /><br />  這兒確實是假造不在場證明的好地方。八田英吉還說,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半,妻子早睡著了。<br /><br />  搜查課長聽過了辦案人員這樣的報告,蹙起了眉尖說:<br /><br />  「在那種地方查證不在場證明,不會有用的。」<br /><br />  他們又開了一個偵查會議,席上得了一個結論:八田英吉這條線只好放棄。<br /><br />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直接證據,至於狀況證據,沒有八田英吉與被害人星野花江有過交往的證言,她提出的約七百萬圓款子的去向也無法查出。森野杯的中彩,只要一句巧合,便泡湯。半年前,在小吃攤上喝了酒,在巷子裡睡在車上,根本無從查起。<br /><br />  偵查工作又告觸礁。<br /><br />  入秋後某日。<br /><br />  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來到東京都的四谷警局,從口袋裡搜出一紙剪報,向一名警官說:<br /><br />  「我不曉得跟這篇報導有沒有關係,不過好像不無參考的價值,所以特來報告一聲。」<br /><br />  剪報是有關「相模湖畔女秘書凶殺案」的一則新聞。<br /><br />  「據研判,二月十四日晚間,兇手似乎搭載被害人(或其屍首),從都內經首都高速公路、中央高速公路開往相模湖方面。在湖畔棄屍,然後驅車仍由原路回到都內。專案中心希望在高速公路上看到可能是這樣的車子的,能夠向警局報案。」<br /><br />  「請問您在哪裡看到類似的車?」<br /><br />  這警局雖然不是該案的轄局,警官還是受理了,並如此發問。<br /><br />  「在首都高速公路的永福交流道和高井戶交流道中間的左側臨時停車場上。我們的車開進去以前,就有一輛N公司ⅩⅩ年的中型車停在那兒。我們把車子停在它的前面。」<br /><br />  「您是說你們?」<br /><br />  「是。車子是我開的,同坐的是我的女朋友。」<br /><br />  「然後呢?」<br /><br />  「然後,我們在車上交談了大約二十分鐘。這時,後面那輛車,就是比我們先到的那一輛,好像傳出女人叫喊的聲音。不過當時,我以為……我以為是做愛發出來的。」<br /><br />  「是二月十四日的幾點鐘?」<br /><br />  「記得是晚上十點半左右吧。再過了大約十分鐘後,我又聽到後面傳來引擎啟動的聲音,那輛車子從我們車旁邊開過去,向前面,也就是中央高速公路的方向開走了。裏頭的人,我們始終無法看到。」<br /><br />  男的繼續向警官說明:<br /><br />  「我們在那以後,還在那個臨時停車場車位停了大約三十分鐘那麼久,話談完了以後想回家,不料車子故障了,又花了將近半個鐘頭。我為了把女朋友送回家,從高井戶交流道下來,再從相反方向的交流道上來。<br /><br />  「當我正向都內開車的時候,我發現到走在前面的車子,和大約一個小時以前停在我後面的那輛N公司XX年型中型車很相像。我們互相交談著:那輛車一個小時以前就開走了,這個時候才又回來,那女的住得好遠啊。我們邊談邊看著,忽然那輛車開起快車來了。<br /><br />  「因為那種開法好像是在逃,所以我也有趣起來,從後追上去。<br /><br />  「我覺得有點怪怪的,心想該瞧瞧人家的車牌號碼吧。於是向前衝上去,萬萬沒料到它竟也加快了。我覺得好玩,便也繼續追。不過那個地段轉彎多,我也知道太危險,後來,看到這則報導,覺得那輛車說不定和相模湖事件有關,所以就來報告了。」<br /><br />  「車號呢?有沒有看到?」<br /><br />  「很可惜,因為它跑得太快,到最後還是沒有能看清楚。它和我們都一樣地從外苑交流道下來,然後它通過美術館旁,出到青山方面去了。我為了送女朋友回去在牛込的家,從信濃街開向四谷三段。這就是說,我和它在那兒一左一右分道揚鑣了。」<br /><br />  「那輛車是在外苑交流道下來,開往青山方面是不是?」<br /><br />  「是的,所以我猜想那個人可能住在那一帶。」<br /><br />  警官看看剪報又問:<br /><br />  「這是二月間的報紙。為什麼那時候不出來說說呢?」<br /><br />  「是因為我有老婆。如果我說出來,我和女朋友一起在車上的事就會讓她知道了。」<br /><br />  「嗯。可是,為什麼又等過了八個月才出來說呢?」<br /><br />  「那是因為我和老婆離婚,和車上的女朋友結婚了。所以我不用再怕什麼。老實說,我來報案,還是我現在的太太鼓勵的。」這位男士說到這裡,抓抓頭皮笑了。<br /><br />  為了相模湖畔女秘書凶殺案弄得焦頭爛額的神奈川縣該轄局,雖然得到了東京四谷警局有關這位目擊者的報告,但是起初卻有點興趣缺缺的樣子。<br /><br />  因為沒有車牌號碼,這輛車便也無從查起。首都高速公路上光夜間就有幾百輛N公司XX年型的中型車通過,相像的車子委實太多太多了。<br /><br />  並且這項報告裡說,那輛車從高井戶方面開過來,在外苑交流道下去,往青山方向開走,如果是八田英吉,那麼應該從相模湖交流道逕往星野花江在小岩的公寓附近的小松川交流道才是,不可能出到外苑,又開往青山方面去。從時間上來算算,他也不會有繞這麼遠的可能。<br /><br />  然而,他們倒也對報告裡所推測的,在高速公路臨時停車場上的凶殺,感到興趣。報案人的意思是把車子停在那種地方,表面上似乎是在談戀愛,其實卻是謀殺。如果真是如此,那麼行兇現場與屍體搬運的問題,可以一舉獲得答案。屍體遺留下來的掐死的殺人手法,也與裝成幽會的狀況不謀而合。<br /><br />  偵辦人員又被差到東京。首先造訪了報案者,再證實一次,報案者強調,那輛車子的車主一定是住在青山方面。<br /><br />  偵辦人員心裡想著又是白跑一趟了,不過還是來到警視廳的交通課。由於沒有車牌號碼,所以這位幹探心情頗為沉重地向交通課的人敘述了來意。其實,他內心裡早已不存任何希望了。<br /><br />  交通課人員為他查了八個月前的二月十四日晚上,青山附近一帶有什麼記錄留下來。<br /><br />  是日晚上雖然沒有車禍,卻也有一則記述:N公司XX年型中型車,午夜十二時前後在外苑正要受到飇車族的糾纏時,適巧巡邏車來到,警員下了車問該自用車駕駛人有無受害。該駕駛人表示沒有,警官便說一聲小心駕駛,目送它開走。<br /><br />  這時,那位巡邏人員曾記下了那輛車的牌照號碼,報告裡也提到了,留下了記錄,交通課的人這麼告訴辦案人員。<br /><br />  「幾號?」<br /><br />  「XX7355。」辦案人員翻了自己的簿子,是八田英吉的車號。<br /><br />  八田英吉在接受了訪談後次日,曾經大老遠從東京打電話到神奈川縣的轄局搜查課,明言了他那一晚的行止:<br /><br />  「二月十四日晚上八點半左右,在丸之內R報社附近的小吃攤喝了酒,然後在附近巷內停車睡一覺,大約十一點半才回到久松街的自宅。」<br /></div></body></html>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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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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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在相模湖畔發現的女秘書星野花江命案,轄區警局裡成立了專案小組,並由縣警局刑警大隊支援人手。

  小組原本以為強盜殺人的線也值得重視,後來卻改循情殺的線。

  這主要是因為她住的地方是在小岩的公寓,不可能在嚴寒的夜裡跑到相模湖來,也更不可能是來玩的。

  現場的草地未發現有打鬥掙扎的痕跡。如果是和男伴一起來,在這兒被掐死。那就會有兩人的足跡,或者草葉零亂了,屍首的衣服上必定也會附著一些枯葉之類。這一切都未有發現,附近住戶也沒有人聽到男女爭執,或者女人尖叫的聲音。

  他們於是下了個判斷:第一現場在別處,殺害後用車子把屍首運到現場。

  警方通常不會把所有的資料向報界透露。尤其一些「王牌」,都是祕而不宣的。在這一樁凶案來說,便是掉在棄屍現場的一小張剪報。這張紙片從中摺成兩半,很像是挾在小簿子裡頭的。似乎是星野花江的遺體被搬運到現場時,簿子從她的口袋裡掉落,使紙片也一起掉下來。

  兇手很可能是沒有看到這張小紙片。他必須細心警戒周遭,手電筒也不敢點亮。再者,如果簿子往下掉時,朝下面開著,那麼挾在裏頭的紙片掉落,他便不可能察覺到了。

  可是,那本簿子既沒有掉在草叢裡,手提袋裡也沒有能找到。

  剪報是一家體育報紙的賽馬專欄,是二月十四日(星期三)的報紙。寫的是本週最重要賽程的預測,下面一段文字旁邊還畫著紅線:「森野杯十一日(日)試跑,記錄上乘,正在巔峰狀態。」

  警方認為被害人是一名賽馬迷。十四日早上她買下了這份體育報,剪下來挾在小簿子裡,當天夜間遭殺害。

  幹員被派到星野花江上班的日東公司,打聽到她在這裡服務已超過十年,是一名忠誠的董事長秘書。

  米村董事長明確表示:他有賽馬近十匹,森野杯就是其中之一,但與星野秘書毫無關係,也沒有聽說她對賽馬有過興趣。

  在公司裡,跟誰比較親近呢?他回答說:她性不喜與人交往,安於孤獨。

  不過從意外的地方,傳來了星野花江確實對賽馬有趣味的情報。

  墨田區的一家銀行分行向警方提了一個報告:星野花江用了「濱井靜枝」的化名,開了一個普存的戶頭。他們是在報上看到星野花江的照片,才知道「濱井靜枝」就是被殺的星野花江。

  這個戶頭,每月都有大約三十名左右的「客戶」,匯一萬五千圓進來。

  從銀行查出這三十幾位匯款者,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每週的星期四、五、六,晚上或者第二天早上,濱井靜枝小姐都有賽馬預測情報,用電話提供給我們。不是勝馬的預測,而是敗馬的預測。我們從各盤剔除預測的敗馬,買其他馬的馬券。預測的敗馬裏頭,常常有大熱門的馬,於是偶爾可以買中大黑馬。算起來每月一萬五千圓會費,是很便宜的。我們當然不曉得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情報。只要給銀行匯去了款子,下個月便有電話來,根本不必見面,也從來沒有和她見過面。只是事務性地聽她的嗓音罷了。」

  多年來請星野花江當秘書的日東公司董事長米村重一郎也向訪查的警官說:

  「我是第一次聽到星野小姐幹那種事。她從哪兒弄到那種情報,我也完全無法想像。」

  米村董事長隱瞞了她偷聽賽馬情報的事實,辦案人員也察覺不到他是因為害怕被報紙揭露出來就會失面子的心理。

  由於警方認定星野花江是被熟人謀殺,所以多方調查她的賽馬情報來源,於是漸漸明白了她不但沒有異性的交往關係,連同性間也幾乎不和人來往。

  在這個階段裡,他們也查出她在同事間借出些小錢謀利。然而,這也和會員組織的賽馬情報一樣,只是為了賺取若干外快,並無人際關係。最後警方所描繪出來星野花江造像,是個金錢慾望極強烈,沒有男女關係,非常孤獨的一個女人。

  專案小組為了慎重起見,細查了米村董事長以下的每個同事,以及她提供賽馬情報的所有會員的案發當晚行動,結果都成立了不在場證明。

  在這之前,警方也查過了她位於小岩的寓所。

  當偵查人員來到她的二樓公寓住房時,門上鎖著。門沒有破壞的形跡,窗子也未見有外人入侵的痕跡,保持著十四號那天早上八點半上班時的狀態。

  屋裡一絲不亂。管理人員表示:因為她和鄰居全不往來,所以有沒有失竊,不得而知。

  指紋方面也細查,全是她自己的。由此亦可見她的房間裡,從未有友人來過。

  然而,警方並沒有忽略遺落在屍體旁的手提袋裡,鑰匙不見了。還有簿子也遍尋不著。錢包不見,可能是兇手是為了造成謀財害命的印象。

  被搶的簿子裡,必然記載著她金錢貸放及收回的情形。並且,住屋裡應該也會有一本總帳一類的簿冊才是。小小的公寓房間裡翻遍了,仍未找到。

  於是這本失蹤的總帳,有了重大的意義。

  兇手是不是為了取得這本總帳,從手提袋裡搜去了鑰匙進了房間呢?總帳的失蹤,是不是由於這個?

  如果是,那麼兇手是什麼時候去的?小組推定是和運屍到相模湖畔棄置的同一個晚上。第二天屍體被發現了,兇手不可能前往公寓。

  從相模湖到小岩,夜間開自用車,依次走中央、首都兩條高速公路,需時約一個小時。有一個小時,這項行動該不是難事。兇手用她的鑰匙進屋,離去時又鎖上。屋裡找不出指紋,是因為兇手戴上手套之故。

  十四日晚上,有沒有人看到有人進了她的房間?有沒有人聽到任何聲音?偵查人員遍訪兼管理人的房東和所有鄰居,都告徒勞無功。那麼冷的晚上,每個家庭都早早上床了。而且她還是一個跟鄰居從不來往的人。

  她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被殺的呢?相模湖畔是遺棄用車子運來的屍體的現場。解剖的結果,認為死亡是在發現時的十五日上午九點的十二個小時到十一個小時以前。換一種說法,就是十四日晚間九點到十點之間。誤差當在前後大約兩個小時。

  兇手是用了車子,這一點應可以確定。於小組裡,一部分人認為凶殺是在東京都,另一部分人認為是離現場不太遠的神奈川縣。

  偵查人員來到相模湖收費站,拿星野花江的照片給站裡的工作人員看,並問問十四日晚上九點以後,是否有這樣的女性坐在一個男子開的車上經過?

  十四日晚間值勤的工作人員說:男女成對的車,一個晚上起碼通過百來輛以上,不可能記得長相,並且他也根本不會去看車上的人。

  「那有沒有裝成病人或者受傷的,身上蒙著毯子躺在車上的?」

  這位半老的收費員搖頭否認,並說:

  「我只看到有一輛中型自用車,在前座上載著十個左右小型紙板箱的,不過也根本不像人的形狀。如果要搬運屍體,應該是在車後吧。電影裡就常常有那樣的鏡頭。」

  偵查人員覺得這話有道理,便也對那輛載了大約十個紙板箱的自用車忽略過去了。

  專案小組以十四日晚上九點後,開往相模湖方面的車輛為對象,向報界發佈了新聞,期望看到可疑車輛,或者可能裝載屍體的車子的人,能夠向警方提供線索。通常,警方都會隱匿未為一般所知的事實,但是相反地,如果想利用傳播媒體時,卻也會主動發佈消息。

  過了好些日子,仍未見有人提供任何線索。

  專案中心有了焦躁之色。原以為只是單純的凶殺案,不料卻一無頭緒。

  更糟的是行兇現場,依然無法確定。到了這個時候,小組裡的同仁,認為行兇地點在東京都的,比神奈川縣的多起來。有個意見還認為可能是在屋裡行兇,而且地點就在兇手住家。辦案人員帶著星野花江的照片遍訪都內的旅館和汽車旅館,也都沒有收穫。

  可憐星野花江的照片還以公開偵查的藉口,給發表在各報上。依舊消息杳然。

  專案小組決定再重新過濾參考人,儘管這些人都已成立了不在場證明。

  小組查到某銀行墨田區分行,有星野花江本人名義的定期存款一千五百萬圓和普存的三百七十萬圓。這兩本銀行存摺和銀行登記印鑑,在她房間的壁櫥裡,給夾在古舊衣箱裡的舊洋裝裡頭。和化名「濱井靜枝」的普存是不同的。

  定存的倒沒什麼可異,普存的三百七十萬圓卻是半年前原本有一千一百萬圓,在這半年裡提了七次,結果只剩這個數目。所提的款,有一百二十萬、八十萬、一百三十萬等,七次總計約七百萬,提款日期分別是去年七月十一日,為第一筆,依次為八月二十三日、九月十一日、十月十八日、十一月十四日、同月二十日、十二月二十七日。

  她是個那麼刻苦自勵的人,不可能自己花掉,屋裡也未見有符合這個款額的物件。這筆錢一定是借給某人放利的。如果是日東公司的同事,數目未免太大了些,他們也證實沒有從她那兒借過這麼多的錢。

  這麼一來,她那本可能是被偷走的帳冊,也就有了更大的意義。兇手是不是從她處借去了大約七百萬圓的那個人呢?兩人的貸借關係,是從去年七月十一日開始的。

  偵查人員又一次往訪日東公司的米村董事長。米村重一郎在他那蛋形臉上浮現出困惑之色,表示實在想不出可能從她那兒借那麼一大筆錢的人物。

  「我們相信借了那筆錢的人物,應該有一輛自用車。」

  刑警雖然這麼說,但是這年頭有自用車的人太多太多了。董事長只好再搖搖頭。

  「請您看看這個。」辦案人員提示從銀行抄來的資料說:「她提款的日子都是星期一、二、三。銀行方面的人說,她都是中午到下午一點中間,也就是午休的時間到窗口來提款的。」

  資料上寫的是七月十一日(二)、八月二十三日(三)、九月十一日(一)、十月十八日(三)、十一月十四日(二)、同月二十日(一)、十二月二十七日(三)。

  「禮拜天不算,每一筆都不是星期四、五、六。這是因為這三天,星野小姐需要把她的賽馬情報用電話通知給會員。所以她只能利用星期一、二、三的午休時間,跑到銀行去提款,下午六點下了班,才把提出來的錢帶去見一個人。被殺死的那一天,就是今年二月十四日,正好也是星期三。」

  自從辦案人員第二次找來之後,米村重一郎內心裡又起了動盪。

  第一次動盪是星野花江被害後不久,辦案人員找到公司來,告訴他棄屍現場發現到體育報賽馬專欄的剪報。森野杯是他的馬。她之所以剪下這段有關此馬的報導,乃是因為她知道這匹二月十八日F先生紀念賽的最大熱門馬將落敗。錯不了,她確實偷聽了廄務員在打來的電話裡提到要給牠來個「燒酒浴」。

  米村沒有向警方透露為了防止她再偷聽,找來下下游業者城東洋裁的老闆八田英吉商量。這一方面是因為像森野杯的事,是違法邊緣的行為,而且從馬主們間以及馬房方面弄來情報,充作買馬卷的參考,都是不可告人的事。被秘書偷聽了情報,更叫人臉上無光。因此,偵查人員執意地問他,她的情報來源出處,他都矢口堅持自己一無所知。

  偵辦人員第二次來到。告訴他查出了星野花江的銀行存款,從去年七月開始一連地提出了總共近七百萬圓。米村腦子裡浮現的是城東洋裁的八田英吉。下下游業者都是苦幹的。會不會是八田從星野花江處借去了這筆錢呢?

  他還想起了在皇宮前的大飯店和八田英吉見了面,八田是開了自用車來的。座席可以倒下來的那一種。偵辦人員就說過殺害星野花江的兇手,可能有自用車。

  她提款七次,都避開星期四、五、六,這一點正如偵辦人員所推測,一定是因為必須打電話通知情報忙不過來的緣故。由此也可知道,她把錢拿去借給對方,一定是星期一、二、三下了班以後的傍晚時分。

  知道星野花江有這樣的兼差的,只有八田英吉。那是因他把調查的事委託給八田英吉之故。由於是暗地裡的調查,所以他認為八田和她之間不可能發生金錢上的貸借關係。

  只因有著這種種思慮,米村董事長沒有把委託八田英吉去查星野花江的事告訴辦案人員。這一點如果說了,那麼他在賽馬方面的秘密也會給揭露出來。

  ──偵辦工作完全停頓了。

  二月十五日在相模湖畔發現屍體的星野花江凶殺案,之所以入了迷宮,乃因被害人身邊查不出任何有力的關係人物之故。專案中心於是做了一個結論:

  像被害人星野花江這麼少與人交往的女人,極其罕見。不管偵辦人員如何東奔西走訪查,都毫無所得。參考人方面也都一一接觸、訪談,包括被害人以秘書職位工作的日東公司董事長米村重一郎,她提供賽馬預測情報的會員約三十名,以及從她借了錢的日東公司同事七、八名。他們全部有不在場證明,由他們的談話,也未能發現任何線索。

  星野花江提供給會員的賽馬情報,雖然查不出來源,可是擁有近十匹馬的米村董事長的供詞,似乎有若干曖昧的疑點,故此即令他當晚有不在場證明,小組仍然把他列為重要參考人,但是不管如何清查,都查不出世上常見的老闆與女秘書間的戀愛關係。並且星野花江確實不是美女,年紀也三十出頭,距離男性的興趣太遙遠。她只有存錢的慾望旺盛。

  不過沒有吸引力的女人,有時也可能受到男人的注目。她有錢,殺害她的人物必定也著眼於此。她從銀行存款裡提出七百萬圓,這筆款子之所以剔除她賺外快的星期四、五、六,乃因她在星期一、二、三晚上交錢給對方之故。以她那種個性言,她不會平白出借。一定有借出的記錄。手提袋裡找不著簿子,從她家裡也發現不出不可能沒有的帳冊,可以證明這一點。

  但不管如何清查過濾,都無法找出她的「愛人」。她開始提七百萬圓的款子是去年七月,愛情關係便也開始在那以前。以那段期間為中心偵查,還是徒勞無功。

  兇手有車。雖然行兇的地點依然不明,但是兇手是在棄屍於相模湖畔的當晚,跑到她位於小岩的公寓,用取自她手提包裡的鑰匙開門進去,盜取帳冊等物品逃走,因此很可能是利用了中央高速公路和首都高速公路。只是把這些消息向報紙發佈了,依然沒有目擊證人的反應。……

  已經盡了一切努力,偵查至此進了迷宮,四個月後專案小組也宣布解散。

  ※※※

  這一年八月間,有個男子把落空的馬卷號碼巧妙地塗改,想詐取彩金,在水道橋後樂園的場外馬卷出售場被逮捕。

  這男子作了如下的供述:

  「六月間的第三個星期六,我來到這裡的時候碰到一個幹洋裁店老闆的熟人,他從領彩金的窗口,提著一隻裝了鈔票的黑色皮包走過了。他說二月十八日的F紀念賽買中了大冷門,當天怕太惹眼,沒敢領錢,過了四個月後的那天才來領的。那一次,我也買了F賽的熱門馬森野杯馬卷,結果輸了,②─③的連號卷大爆冷門,三十張千元卷中二百八十五萬圓彩金。八田平常都買銀行賽,很慎重,不料這一次居然剔除了大熱門的森野杯,我猜他一定得到了上好情報。他中了大獎,大夥之間很傳了一陣子。我因為太羨慕了,一時財迷心竅,想到塗改號碼,冒領一筆彩金。……」

  偵訊的刑警因這番陳述而想起了一件事。

  二月間,他受命協助神奈川縣警局經辦的一樁某纖維公司董事長秘書被謀殺的凶案。外縣市的警局人員到東京都內辦案時,地緣上經常需要請求警視廳的支援。那一次,神奈川的人員告訴他的案情當中有一件事:棄屍現場找到了一張很像是被害人剪下來的體育報紙剪報,上面寫的就是有關森野杯出賽的預測。

  由於這名男子的供詞提到森野杯的名字,刑警便想起了那樁未破的凶案,把供詞的內容轉告給神奈川縣警局,做為參考。

  於是便有兩名偵查人員給派到東京,調查八田英吉的一切,他們查到八田是中央區久松名街城東洋裁店店東,三十五歲,做的是平和服飾交下來的工作。而這家平和服飾又是日東公司的下下游業者。

  提起日東公司,董事長也就是米村重一郎。被害人星野花江則是他的秘書。這麼一來,她在湖畔掉下來的剪報終於和森野杯,以及日東公司的關係人物連在一塊了。

  曾一度解散的專案小組突地又恢復了生氣,重新商議了偵查方針。

  八田英吉的下下游工廠,向來就在困頓中苦撐。而且纖維業界又普遍地不景氣。星野花江從去年七月間起,陸續提出來的七百萬圓,是不是交給八田英吉呢?他們還查出了八田英吉有自用車,平常都是自己駕駛。

  小組方面本來有意清查一下八田英吉,但是另一方面又覺得困難重重。

  首先是星野花江與八田英吉之間,根本查不出任何關係。案發當初,他們花了不少工夫偵查被害人的人際關係,結果沒有能過濾出任何一個人。八田英吉這個名字不用說也從未出現過。這回相反地從八田英吉這邊追查,出乎意料之外,還是查不出有星野花江這個人。

  兩人不是完全無關係,便是保密工作做得天衣無縫,二者必居其一。

  並且假定去年七月間起,有大約七百萬圓款子進了八田英吉的荷包,可是也查不出他大方地花過錢的形跡。同時,城東洋裁店的週轉也未見改善。

  問過日東公司的總機小姐,也從未有過八田英吉這個名字的人,給星野花江或米村董事長打過電話。

  如此便無法約談八田英吉了。直接證據一無所有,連狀況證據也只有「剔除了森野杯,在F先生紀念賽上買中了大冷門」而已。這一點,只要他說一聲「是憑自己的判斷和感覺買的」,便算是澄清了。

  但是,警方實在不甘心把這條魚放走。

  為了做一個了斷,偵查人員跑到城東洋裁,訪問了八田英吉。他正在辦公室裡。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個子瘦高,一臉的和善。

  辦公室裡另外還有三個女職員,兩個辦案人員便裝成生意人的樣子,把他邀到附近的喫茶店。他說正想喝一杯咖啡,馬上同意了。工廠裡不停地傳出縫衣車轉動的噪音。

  兩個辦案人員提示了警察手冊,八田英吉倒平平靜靜地反問,像他這種小生意人,怎麼會有刑警找來呢?

  「聽說,今年二月十八日F先生紀念賽,你買中了冷門券,賺了二百幾十萬圓,是不是?」

  辦案人員一臉微笑地問了。

  「我買馬券已經很久很久了。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碰到。我不是得了什麼秘密情報,靠感覺買的。」

  「剔除了森野杯,所以押對了,是嗎?」

  「森野杯嗎?嗯,過去我總是買熱門馬,賠了不少錢,所以這回忽然想到把熱門馬撇開吧,算是背水一戰,或者說孤注一擲吧。」

  八田英吉說著,向兩位刑警裝出了笑。

  「原來是這樣啊。這感覺,好像每個人都有,是不是?不瞞你,我們知道還有一個人,也和你一樣想法的。你一定看過報紙了,就是今年二月十五日,在相模湖畔被謀殺的日東公司女秘書星野花江。這位小姐把體育報紙上有關森野杯的預測文章剪下來,掉在屍首旁邊。」

  辦案人員若無其事地提了這些話。

  在八田英吉來說,這正是最大的危機。

  有關這樁凶案的報導,從來也沒有提過剪報的事,因此他內心受到了不小的衝擊。他當然還記得棄置屍體時,簿子掉在草叢裡,他把它撿起來了,刑警所說的剪報,無疑是簿子裡掉下來的。他明白過來,一方面是因為沒有帶手電筒,另一方面是太慌張了。

  在她的公寓房間裡找到的筆記裡,就有偷聽到的「森野杯應該來一下燒酒浴」的記述,原來這剪報的內容,和這段記錄是有關係的,他想。

  然而,八田英吉在咄嗟間按捺住自己,不使內心的衝擊表露出來。他點燃了一枝香菸噴出了一口煙。

  「有這麼一回事啊。」

  他裝著不感興趣的樣子。他知道這個時候,話還是少說為宜,否則太危險了。

  他實在意料不到辦案人員會找到他這裡來,而當他明白了他們只是因為他中了馬券才來的,這才放心了些。

  「請問你,以前就認識星野花江嗎?」

  辦案人員又問。

  「不,我不認識。我看到報紙上說被害人是日東公司董事長的女秘書,才知道有這麼一位女士。當然,我沒有見過她,也沒有交談過。」

  「和米村董事長很熟嗎?」

  「老闆嗎?好像在哪兒遠遠地看過一次,不過也沒有交談過。我這邊是下下游業者,和日東公司沒有直接關係。我只和平和服飾有來往。他們是日東的下游。」

  「你有自用車嗎?」

  「有。N公司的普通車型,ⅩⅩ年的。」

  「車牌號碼呢?」

  「ⅩⅩ7355。」

  「今年二月十四日晚上,你有沒有開車到哪兒去?」

  「你說二月十四號晚上……」八田英吉思索了片刻,這才回答:「這麼久了,實在想不起來。已經有半年了,不是嗎?」

  可不是嗎?誰還記得半年前的事。連四、五天前的事,忽然被問了,也不一定能回答啊。如果不小心假造個什麼不在場證明,反而更危險。他想了這些,決定依照原來想法,不勉強製造不在場證明,免得弄巧成拙。

  「不能多想想嗎?」

  刑警仍然笑著,但臉上似有煩惱之色。

  「抱歉,實在想不出來。」

  英吉也只好微笑以應。過了一會兒又說:

  「請問刑警先生,為什麼問我這些呢?」

  「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們只是奉上頭命令,來請教一下八田先生的。因為案子辦起來,總需要多方面查證,所以有時候上頭交下來的工作,我們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我相信不會有什麼的,這一點請放心好了。」

  刑警說得很勉強,不過居心卻昭然若揭。末了,辦案人員又問:

  「對啦,還有一件事,上頭一定要我們請教。你晚間外出時,是不是都開自用車?」

  「這個嘛,有時候開車,有時候搭電車,看情形吧。不一定每次都開車。」

  八田英吉說著說著,心口倒動搖起來了。他覺得這個問話,令人心生不安。於是他又加了一句:

  「二月十四日晚上的事,如果能夠想起來,我會馬上和你們連絡。」

  兩位辦案人員離開後轉到警視廳交通課。「二月十四日晚上嗎?」警視廳的有關人員說:「這一晚,轄區裡的中央高速公路和首都高速公路,都沒有發生交通事故。沒有事故,記錄裡也就不會有那個牌照號碼的車子,有沒有通過高速公路的記載。」

  第二天,神奈川縣轄區警局接到八田英吉的電話。他依照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找到了兩名辦案人員之一,以十分開朗的嗓音說:

  「刑警先生,我想起來了。二月十四日晚上八點左右,我想去看看神田的一個朋友出了門,可是半路上變卦了,出到丸之內R報社旁邊,在那兒的一個小吃攤喝酒。我喝醉了,開了一會兒車,覺得不保險,便停下來小睡一下。沒想到這一睡,睡過了頭,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半了。我太太早就先睡,不知道我回來。」

  「停車是在哪裡?」

  「R報旁邊,是條黑暗的巷子。」

  前一天,八田英吉受到刑警的訪談,有點不安起來了,因為他覺得說記不起來,很容易啟人疑竇。於是他花了整整一個晚上,才想到無法查證的地點,就是報館旁邊。他以前去過那個地方,還記得那一帶的情形。於是打電話做了一番報告。

  辦案人員於是又跑了一趟東京,到八田英吉所陳述的地點看了看。

  時間也選了八田所說的九點左右。果然附近來往的人不多,路旁停著幾個路攤。除了夜勤的報館從業員之外,也有路過的車子一輛輛停下來,吃點小吃或中華麵。

  辦案人員跑到其中一家小吃攤前站住,另外也有幾個食客正在站著吃。

  「老闆,來你這兒的都是老主顧嗎?」

  辦案人員啃著用竹子串起來的芋頭,向正在忙碌的老頭發問。

  「老顧客是有,多半是報館的人,不過陌生的客人也很多。他們都是開車的。這個時候,大家都開始餓了。再過一會兒,便有些酒吧的女人從客人的車子下來,吃點什麼再走。」

  額角上綁著布巾的老頭答。

  「那我請問你,還記得今年二月十四日晚上九點左右,來這兒喝了酒的客人嗎?」

  「您說的是陌生客人吧?這些擺攤子的人都不會記得的。因為路過的客人著實不少,而且又是半年前,不可能記得的。」

  辦案人員離開了小吃攤,踱到報館旁,那兒都是一些工廠或倉庫之類,路邊停著好幾輛中型車和小卡車。步行的人幾乎沒有。

  這兒確實是假造不在場證明的好地方。八田英吉還說,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半,妻子早睡著了。

  搜查課長聽過了辦案人員這樣的報告,蹙起了眉尖說:

  「在那種地方查證不在場證明,不會有用的。」

  他們又開了一個偵查會議,席上得了一個結論:八田英吉這條線只好放棄。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直接證據,至於狀況證據,沒有八田英吉與被害人星野花江有過交往的證言,她提出的約七百萬圓款子的去向也無法查出。森野杯的中彩,只要一句巧合,便泡湯。半年前,在小吃攤上喝了酒,在巷子裡睡在車上,根本無從查起。

  偵查工作又告觸礁。

  入秋後某日。

  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來到東京都的四谷警局,從口袋裡搜出一紙剪報,向一名警官說:

  「我不曉得跟這篇報導有沒有關係,不過好像不無參考的價值,所以特來報告一聲。」

  剪報是有關「相模湖畔女秘書凶殺案」的一則新聞。

  「據研判,二月十四日晚間,兇手似乎搭載被害人(或其屍首),從都內經首都高速公路、中央高速公路開往相模湖方面。在湖畔棄屍,然後驅車仍由原路回到都內。專案中心希望在高速公路上看到可能是這樣的車子的,能夠向警局報案。」

  「請問您在哪裡看到類似的車?」

  這警局雖然不是該案的轄局,警官還是受理了,並如此發問。

  「在首都高速公路的永福交流道和高井戶交流道中間的左側臨時停車場上。我們的車開進去以前,就有一輛N公司ⅩⅩ年的中型車停在那兒。我們把車子停在它的前面。」

  「您是說你們?」

  「是。車子是我開的,同坐的是我的女朋友。」

  「然後呢?」

  「然後,我們在車上交談了大約二十分鐘。這時,後面那輛車,就是比我們先到的那一輛,好像傳出女人叫喊的聲音。不過當時,我以為……我以為是做愛發出來的。」

  「是二月十四日的幾點鐘?」

  「記得是晚上十點半左右吧。再過了大約十分鐘後,我又聽到後面傳來引擎啟動的聲音,那輛車子從我們車旁邊開過去,向前面,也就是中央高速公路的方向開走了。裏頭的人,我們始終無法看到。」

  男的繼續向警官說明:

  「我們在那以後,還在那個臨時停車場車位停了大約三十分鐘那麼久,話談完了以後想回家,不料車子故障了,又花了將近半個鐘頭。我為了把女朋友送回家,從高井戶交流道下來,再從相反方向的交流道上來。

  「當我正向都內開車的時候,我發現到走在前面的車子,和大約一個小時以前停在我後面的那輛N公司XX年型中型車很相像。我們互相交談著:那輛車一個小時以前就開走了,這個時候才又回來,那女的住得好遠啊。我們邊談邊看著,忽然那輛車開起快車來了。

  「因為那種開法好像是在逃,所以我也有趣起來,從後追上去。

  「我覺得有點怪怪的,心想該瞧瞧人家的車牌號碼吧。於是向前衝上去,萬萬沒料到它竟也加快了。我覺得好玩,便也繼續追。不過那個地段轉彎多,我也知道太危險,後來,看到這則報導,覺得那輛車說不定和相模湖事件有關,所以就來報告了。」

  「車號呢?有沒有看到?」

  「很可惜,因為它跑得太快,到最後還是沒有能看清楚。它和我們都一樣地從外苑交流道下來,然後它通過美術館旁,出到青山方面去了。我為了送女朋友回去在牛込的家,從信濃街開向四谷三段。這就是說,我和它在那兒一左一右分道揚鑣了。」

  「那輛車是在外苑交流道下來,開往青山方面是不是?」

  「是的,所以我猜想那個人可能住在那一帶。」

  警官看看剪報又問:

  「這是二月間的報紙。為什麼那時候不出來說說呢?」

  「是因為我有老婆。如果我說出來,我和女朋友一起在車上的事就會讓她知道了。」

  「嗯。可是,為什麼又等過了八個月才出來說呢?」

  「那是因為我和老婆離婚,和車上的女朋友結婚了。所以我不用再怕什麼。老實說,我來報案,還是我現在的太太鼓勵的。」這位男士說到這裡,抓抓頭皮笑了。

  為了相模湖畔女秘書凶殺案弄得焦頭爛額的神奈川縣該轄局,雖然得到了東京四谷警局有關這位目擊者的報告,但是起初卻有點興趣缺缺的樣子。

  因為沒有車牌號碼,這輛車便也無從查起。首都高速公路上光夜間就有幾百輛N公司XX年型的中型車通過,相像的車子委實太多太多了。

  並且這項報告裡說,那輛車從高井戶方面開過來,在外苑交流道下去,往青山方向開走,如果是八田英吉,那麼應該從相模湖交流道逕往星野花江在小岩的公寓附近的小松川交流道才是,不可能出到外苑,又開往青山方面去。從時間上來算算,他也不會有繞這麼遠的可能。

  然而,他們倒也對報告裡所推測的,在高速公路臨時停車場上的凶殺,感到興趣。報案人的意思是把車子停在那種地方,表面上似乎是在談戀愛,其實卻是謀殺。如果真是如此,那麼行兇現場與屍體搬運的問題,可以一舉獲得答案。屍體遺留下來的掐死的殺人手法,也與裝成幽會的狀況不謀而合。

  偵辦人員又被差到東京。首先造訪了報案者,再證實一次,報案者強調,那輛車子的車主一定是住在青山方面。

  偵辦人員心裡想著又是白跑一趟了,不過還是來到警視廳的交通課。由於沒有車牌號碼,所以這位幹探心情頗為沉重地向交通課的人敘述了來意。其實,他內心裡早已不存任何希望了。

  交通課人員為他查了八個月前的二月十四日晚上,青山附近一帶有什麼記錄留下來。

  是日晚上雖然沒有車禍,卻也有一則記述:N公司XX年型中型車,午夜十二時前後在外苑正要受到飇車族的糾纏時,適巧巡邏車來到,警員下了車問該自用車駕駛人有無受害。該駕駛人表示沒有,警官便說一聲小心駕駛,目送它開走。

  這時,那位巡邏人員曾記下了那輛車的牌照號碼,報告裡也提到了,留下了記錄,交通課的人這麼告訴辦案人員。

  「幾號?」

  「XX7355。」辦案人員翻了自己的簿子,是八田英吉的車號。

  八田英吉在接受了訪談後次日,曾經大老遠從東京打電話到神奈川縣的轄局搜查課,明言了他那一晚的行止:

  「二月十四日晚上八點半左右,在丸之內R報社附近的小吃攤喝了酒,然後在附近巷內停車睡一覺,大約十一點半才回到久松街的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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